李尧其实不如她想的那样是为了噎她才说出这副话来,正如她的好心,他也是满腔满意的真心宽慰,只不过他一贯是个没脸没皮的德性,难得说句正经话都不见得有人领情。
他想起往日在城卫府的时候,日子虽然过得忙碌,可一众兄弟们插科打诨也是热闹,他虽然嘴上不说,可望着自家老大英明神武的背影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地心生向往。说句老实话,五年前自打他来了渝都,到后来成为城卫府的头,城卫府上上下下哪一个不是彻彻底底地服气?却不料一朝变故,人没变,身份却改头换面成了另一个。
他一贯最为奉承颜烈,此刻才真是觉得心里苦呐。
这些个复杂的心理历程,沈香沉当然不得而知,不过她说了如今可以回城卫府的话之后,他脸上不见喜悦,反而多了些惆怅,便多少也猜到几分。
两人说话之间,日头已经高高悬起,沈香沉看了一眼,觉得还是不要拖下去的好,一定要在今日之内越过空桑山去,否则恐怕要在山上过夜了。
李尧知道她要过空桑山以后十分惊讶:“你们孤儿寡姐的,就不怕在山上遇到什么危险?”
沈香沉不以为然,有沈眠这么个妖兽血脉在,一般的飞禽走兽压根不会靠近他们,除非遇到魔教中人,不过如今渝都城刚刚赶走了万毒门的人,鬼王宗又因为没能得到天书而退回总堂,恐怕暂时这附近不会有魔教之人,所以她还算放心。
但是她不禁想起了昨夜有些异样的动静,问道:“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李尧虽不知她意思,却还是老老实实地答了:“一早啊。”
沈香沉又问:“你这一路可觉得有什么异样?可曾遇到魔教中人?”
李尧被她问的一愣,脸色变得郑重起来,细细回想起来:“虽没有遇到过魔教中人……但是我这几日查探之时发现有不少生火的痕迹还有一些鸟兽的骨头,既不是你,也不是我们,说明这山中还有别的人流连在此。”
沈眠闻言,突然道:“姐,这么危险,不然我们今日别走了吧?”他仰着一张清秀的小脸,黑瞳亮亮的,端的一派天真无邪。
沈香沉哪能不懂他的心思,觉得不能姑息他这种遇到一点危险就退缩的娘娘叽叽的毛病,当即咬牙道:“走!当然要走!”
李尧在一旁咳了两声:“沈老板,不如我送你一程?”
沈香沉这次倒是一点都不逞强地答应了。
虽然她觉得,李尧也就是个凡人,加上点三脚猫的功夫,若真遇到了魔教中人,估计是打不过的,不过有个男子在身边,她也多少比较安心。
他们走了小半天的时间,才勉勉强强到了半山腰,这么一算,想要天黑之前就下空桑山估计是不大可能的。
李尧倒是很无所谓:“送佛送到西,我送你们下了山再走。”他以前多少对这个云来客栈的老板娘还抱了几分未来嫂子的情分,当然没办法置之不理。
沈香沉对此十分感激,晚上用膳的时候便也将自己的口粮分给了他。
只是这人光吃馒头,却不是很知恩图报,喋喋不休地说沈眠正在长身体,他们这样日日赶路,只能给孩子吃些咸菜就白面馒头,委实不大人道。
沈香沉心里头那点子感激之情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最可气的是他吃完了馒头,还说要打几只鸟来烤一烤,为沈眠加餐,沈眠一听有野味吃,一蹦三尺高,有人跟着响应,李尧的劲头便怎么也止不住了。
一大一小瞬间窜进林子里不见踪影了。
沈香沉气得狠狠地揪着烤糊的馒头发泄。
毕竟已经入秋,天黑之后便十分凉了,除了眼前的这团篝火,四处都是黑黢黢的一片,而那两人进了林中以后却是半毫声响都没有,等得久了,沈香沉不由地就心慌起来。
正在这时,身后忽有咯吱一声轻响,像是脚下碾碎了细枝,她才长抒一口气回头:“舍得回来了?你们——”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满脸惊愕地盯着正站在不远处的不速之客。
“你是谁?”她强自镇定,不动声色地摸向了身后背着的包裹里的斩相思。
那人嗤笑了一声,眼中凶意毕露:“斩相思可不是你这样的人可以用的,我跟了你一路,没想到竟差点被你发现,如此也罢,我就带你回去,为师父他老人家炼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