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确实容易让人误解”,桑德森低垂着头,沉闷的声音让人分辨不出情绪,只能从肢体语言上推测一二。
他右侧的手肘靠在椅子扶手上,似乎是承受不了巨大的压力,整个身子都侧了过去,教科书般标准的拒绝态度,“但是……不是我做的。”
“不,你做了”,摩根凑近他,眼睛紧紧盯着对方的每一个小动作,“我听信了你那些假仁假义的谎言,我给予一个穷凶极恶的变态杀手自由,结果还不到51个小时,你又恢复了本性!”
“现在账算到我头上了!”
“摩根”,眼见小伙伴情绪不对,一直旁观的丹尼尔摇摇头,走上前拍了拍摩根的肩膀。
被判断为悔改的桑德森一出狱就杀了人是不争的事实,如果摩根被愤怒烧穿了头脑,问出什么不恰当的问题的话……这种失误能让丹尼尔笑一辈子。
自觉放了摩根一马,简直可以被评为最佳小伙伴的丹尼尔感觉良好地转过身,丝丝缕缕的杀气随即迸发而出:“你得有个好一点的解释。”
“是他想要杀了我”,桑德森姿势不变,眼睛微微向上睁了睁,哀莫大于心死的痛苦让他毫不在意眼前的陌生人,甚至连阴冷的气息都忽略了个一干二净。
“你才刚刚将这个想要杀了你的人捅死”,丹尼尔淡淡地提醒道。
“他看到我,惊慌失措,差点杀了我”,不知触到了什么关键,桑德森霍然抬头,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他身体前倾,双眼直直盯着丹尼尔,一字一句地认真道:“我说了,我别无选择!”
“他没有杀害我的家人,但他知道谁做下了这些”,桑德森的眉心几乎拧成了川字,叙述间甚至带上了几分病态的味道。
“你说的对!哈,我是个杀人犯,我在牢里的每时每刻都在幻想着杀害我家人的凶手的死亡。你看,我必须找到他,抓住他……我要让他偿命!”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攥成拳头的手指大力地握紧,指尖已经失去了血色。尤其是左手,挣扎间竟是被手铐磨出了道道红痕。
“所以你找上了汤姆-惠特曼?”丹尼尔眯起眼睛,一遍一遍地扫过对方的眼尾、手指、一切可以看出心理状态的地方,试探性地追问道。
桑德森的反应实在太过真实,如果说这些都是演戏,那么他不得不考虑对方故意被抓的可能性。
上帝知道!在警方没有铁证的情况下,这种演技都能被判进监狱?
恕他直言,哪怕是现在,各地警局都没有强大到这个地步。
“汤姆那时只有十七八岁”,桑德森抿着嘴,深深的法令纹划出两道弧线,莫名地有一种在哭的感觉,“他和他的朋友,想尽方法接近我的妻子,后来嘉莉告诉了他,他们就再没来过了。”
“所以汤姆认为他被你的妻子抛弃了,然后把矛头指向了你?”摩根侧着头缓慢地分析。
嘉莉被捅了十几刀,符合过度杀人的情况,身为丈夫的桑德森却毫发无损……如果说犯罪动机是因嫉妒而惩罚不识相的妻子,报复丈夫的话,也确实存在一定的道理。
“是的!”桑德森求助般盯着摩根,“汤姆……那天晚上,我看到了汤姆的影子。天太黑了,我只能看到他的影子……然后就听到了他的声音!”
“早上好,桑德森先生”,他喃喃地重复着记忆里最常听到的一句话,倏地睁大眼睛,“那声音我永远忘不掉!”
怎么会忘掉呢?每每午夜梦回的时候,他的脑海里总会一遍一遍地重复那一晚的噩梦。
两个男人——其中就有汤姆-惠特曼那个杂&种——一个杀了他的妻子,一个打晕了他,杀死他的女儿。记忆里还出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她似乎抱着自己的儿子,想要把他带走……带走……
“我们走吧”,丹尼尔叹了一口气,面前的男人狰狞着脸,眸子却连焦距都没有,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显然已经完全陷入了自己的回忆里,“我们暂时问不出什么了。”
摩根也是同感,但是BAU释放变态杀手的新闻早已被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媒体炒翻了天,来自外界与内心的双重压力让他的脚步沉了又沉,终归是不甘心就这么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