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长的姑娘瞧见方欣腰间的挂坠,认出是三才阵特产,问青年:“天策府的?”
“嗯,尉迟钺带来做饭的。”
于是那姑娘从苍云背着的包里掏出一把粽子糖,她和青年一人一半。青年有点别扭:“我都这么大了,怎么还给糖!”
然后把他的糖塞进了方欣的手里:“小姑娘才爱吃。”
方欣心想,他是个好人。
她走在他们身后默默吃糖,一路被送到厢房。
“好好休息啊。明天露一手给我瞧瞧。”
青年替她关上房门,与那两名女子离开。门外传来他们交谈的声音,似乎在谈论她的家主。
“是今年吗?”给她糖的姑娘问。
“怎么着也得过完年吧。”
“我看那小子别是想悔婚吧?虽说刚刚问小丫头,没见着什么狂蜂浪蝶啊。”
苍云胡乱撸了撸他的头,“别瞎说。给了你那么多年压岁钱,不就是把他自己当姐夫了……”
门外的声音渐渐听不见了,她收好了没吃完的糖。
琴爹之后两年的时间私下里在与朝堂打交道。
秦氏灭门已经过去十多年了,他暗地里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搜罗到需要的证据,为他们翻案。
这桩惨案不仅让秦家灭了门,也让他失去了父母兄弟。他和军娘都是两家唯一剩下的人。军娘十几年来一直念念不忘此仇,他便替她报仇。即使心里再着急,也只能多等这两年。
盾娘猜错了,他已经等不到过完这个年,他想和她一起过年,想了很多年。军娘在水晶棺中依旧是五年前的模样,而他随着年岁渐长,时移势迁,已与五年前大不相同。也不知道她还认不认得出自己。
这次上华山前,琴爹着人准备好了成婚需要的东西,去信一封,叫秀姐和盾娘一起来。
秀姐回扬州退了婚,与盾娘长住雁门关。喵哥胡蓝养好伤之后就回了明教,估计今生都不愿再踏足中原了。走前他问毒萝,想不想和他去大漠看看,毒萝拒绝了。
秀姐和盾娘见他没叫寻风月,有点奇怪。琴爹称,事后再回尉迟家补办婚宴,到时再寄请帖去请寻家三小姐。麻烦二位帮新娘梳妆打扮了。
眼前穿着喜服的男子自称尉迟钺。
不是的,这个人不是与自己定下婚约的尉迟钺,即便他的容貌看上去比她还要年长,她依旧认出这人是琴爹。
可他不承认,坚持自己就是尉迟钺。
眼前的师父和发小变得很恩爱,一个陌生的青年看上去有几分熟悉感。他们说今天是她生辰,找了个天策府的女孩子帮她煮了长寿面。
后来她被带到了尉迟家,过了年,还补上了一场婚宴,得知原来琴爹成了家主,而她是当家主母。
婚宴上她见到了好友寻风月,听说她们建的帮会已经排进了爱心榜前十,还养得起老虎了,以后等琴爹陪她来探亲,可以骑着玩玩。
她刚醒来时,只能吃流食,粥又太过寡淡无味,琴爹亲手挖苹果蓉喂她。
后来身体好一些了,三餐不按时吃,偏偏喜欢晚上跑去厨房找吃的,总能找到爱吃的东西正在早上热着。她以为自己瞒得很好,有一天没去,琴爹反而问她是不是昨天准备的宵夜不喜欢。
军娘以为琴爹是为了夺家主的位置,冒认了尉迟钺的身份,然后娶她巩固身份地位。但因为喜欢他,没有当面质问过,打算默默帮他隐瞒。
她在纯阳宫见过的青年也随她一道住进尉迟家的主宅,平日里没什么事,就是很喜欢逗弄厨房里一个姓方的小丫头。
前尘往事在她脑子里像黏了浆糊,一日又一日,慢慢回过神。
原来是陵玉啊,都长这么大了。
某个阳光很好的午后,军娘去厨房找到了正在调戏小姑娘的陵玉,邀请他一起骑马。
她原本的坐骑,已经显出老态了,琴爹一直让专门的人负责照料。军娘将它牵出来慢慢走,她本身也没有恢复到可以骑马的状态。
陵玉跟在她身旁,五年前才到她肩膀的少年,如今已经高出她一个头。他交代了这些年陆陆续续发生的事情,反正迟早要让她知道的。军娘问:“他每年什么时候来看我?”
“你的生辰,总是带碗长寿面,一个人上山。”
“那他的生辰呢?”
“在家里宴请宾客,高朋满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