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睡得迷迷糊糊的枫认出了威廉,其实他并不愿意让对方知道,他是爱美的,是骄傲的,并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这副模样。
他说,这样病死也好,他就不用老死了,不用接受自己老去而变得丑陋的事实,不用在漫长的岁月里消磨掉自己的棱角,看着曾经灵动的眼眸逐渐变得无神。
威廉说,你说什么呢,我会救你的,不论花多少钱。
枫看着他,道:“你爱我么?”
“我爱你。”他说,顿了顿,又哽着声音问道:“枫,你……还爱我吗?”
“你知道,我是爱你的……”他笑了笑,身子仿佛一轻,几乎要飘到天上似的,“但我现在,不要你了。”
说完这句话,枫就闭上眼,并无力地垂下了骨瘦如柴的枯手。
他终于能从漫无边际的痛苦中解脱了,无论是生命中的,爱过的人身上的,亦或是病痛中的身体上的,所有经历的苦痛都随着心脏停止跳动的那一刻而消逝了。
而温柔的他在不被温柔相待以后,终于把最严厉的话语化成一把匕首,永久地刺在了威廉的心中。
他做到了,在最后一刻,还是行走在黑夜中的、美丽的、高贵的和骄傲的妖精。
在影片最后播出的是尤里唱的抒情歌,他很少唱慢歌,极大多数时候都是摇滚和快节奏的歌曲,不过他的声音清澈透明,唱起慢歌来有几分漫不经心,又带着旁人道不明的惆怅和哀愁。
观众们都没有及时动身,待到电影院灯重新亮起以后,勇利才隐约听到有女性观众啜泣的声音,但他的内心没有什么波动,因为很多镜头拍的时候并不是看起来那么唯美。
例如他和奥塔别克有一场隐晦的床戏,当时两人都一丝不挂,然而床外有黑压压的一群人正看着,饰演女主角的萨拉还在暗处偷笑,怎么想都不觉得激情。不过奥塔别克很敬业,丝毫不露尴尬神情,勇利刚开始还有些不适应,后来入戏了就顾不上那么多了。
不过他倒是把奥塔别克当成是维克托来着。
旁边的维克托一直坐着没动,勇利便转过头,道:“维克托?”
维克托看向了他,轻轻一眨眼,豆大的泪珠子忽然就从他的脸上滚了下来,勇利从没见过维克托流泪的模样,一时之间便慌了,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维克托真不愧是个大美人,就连哭泣的模样也是极其漂亮的。
勇利急着找纸巾,维克托却是握着了他的手腕,“勇利,你会不要我吗?”
“嗯?”勇利愣了一下,便猜测对方可能是把电影里的角色和他本人给混淆了,便笑了笑,肯定地说,“不会。”
维克托像做错事了的小孩子那样低下头,“要是我有一天做错事了,你会原谅我呢?”
“那要看你做错了什么。”勇利故意露出严肃的神情,“如果你骗我的话,那我就很生气,一生气就不一定原谅你了。”
维克托的心顿时咯噔一下,“那、那如果不是故意的,只是……一些小事情……”
“那要看是什么吧。”勇利说,“我只希望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欢我了,就请坦白地告诉我吧。”
“其实维克托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他握着维克托的手,“但唯独在爱我这件事情是,我希望维克托不要有所保留。”
勇利的语气很平淡,因为戴着口罩,所以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可那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却无比的是诚恳和坚定,“如果你真的、真的厌倦了,不要勉强自己,也不要欺骗我,你和我坦白,我就会退出……”
维克托忍不住轻声打断了他:“然后呢?”
“然后?”勇利的眼睛弯了弯,维克托能感觉到他在笑,“然后我就找一个你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想你,一直喜欢到自己不再喜欢你为止。”
“勇利真傻。”维克托猛地扑过来,一下抱住了他,“我才不要放手,我要和勇利一直在一起。”
“勇利是我的!”维克托有些赌气地说,话里还带着鼻音。
勇利忽然觉得表面作风成熟优雅、在他面前却像个小朋友的维克托特别可爱,便连忙回抱住了他,道:“嗯,我是你的!”
“……维克托,也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