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这样说,倒像是挑女婿了。”庞统打趣笑道,“既然与潼儿青梅竹马,我看他们十分要好,怎么不索性叫潼儿嫁与这姓展的?”
秦旭闻言微微诧异,他道:“你竟有这般打算?那年轻人虽是个可造之材,但到底是江湖草莽出身,未免粗鲁了些。况且他还是外乡来的,独个儿在京城里打拼。我看他如今也就是个四品护卫行走,潼儿嫁给他,岂不是委屈了她?”
“您说得极是,我一时竟糊涂了。”庞统恍然笑道,“这姓展的家世、身家哪一样配得上我妹妹了?”
门外,秦潼一手还搭在门上,却如泥塑木雕一般再难动弹半分。她本是想起什么事要来询问父亲的,这会儿却怎么也想不起缘由了,只想着——原来父亲,竟是这样想展雄飞的。
她此前从未想过,今后恢复女儿身后要嫁与展昭。然而到底是女儿家情窦初开的年纪,她与展昭又走得近,难免暗生情愫。若说从前不过是朦朦胧胧、雾里看花,这会儿听到庞统与父亲的谈话,她却如醍醐灌顶一般明晰了:原来我竟对他有意,若非如此,怎么听到父亲说他配不上我,心中会这样难过呢?
秦潼心中苦涩,她慢慢收回手,挪动脚步缓缓离开书斋。
秦旭自然也不是那等眼中只看得见权势钱财的小人,只是嫁的是自己的女儿,未免要想得周全些。他固然欣赏展昭是个有为的青年,然而若说要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他,便难免挑剔了几分。觉得他无权无势,女儿嫁给他未免要跟着吃苦,又是武夫出身,不是耽美书斋出来的,难免少了几分斯文。
庞统正是了解秦旭的心思,他之前一眼便看出秦潼对那姓展的格外亲密些,他这个当哥哥的多少年不与妹妹亲近,不好直言劝说。便挑这个时机与秦旭将话挑明,也算是点醒秦潼——到底是要嫁人的了,之前如何到底已过去了,只是今后总要多少注意分寸。今日快刀斩乱麻,痛是痛些,可总比今后情根深种来得强。
只是情之一字,又岂是说断就能断的。
且说方才,展昭目送秦潼与庞统去得远了,这才回头望向白玉堂。只见锦毛鼠一抬下巴,冷笑道:“怎么,人家亲戚上门了,你到眼巴巴瞧着不放,这么舍不得那姓秦的?”
“白玉堂,你再口出不逊,我便不客气了。”展昭拧起眉头,他心中有鬼,便听不得白玉堂阴阳怪气地说话。
白玉堂无意再与展昭争锋,他这会儿火气已消,倒想起之前去寻秦潼也是为了正事。然而人家正招待客人,显然不方便再和他周旋,只能暗道一声晦气,也不理会展昭,自顾自还刀入鞘,便要离开这巷子。
孰料没走几步,展昭却跟了上来,白玉堂斜眼瞧他,道:“怎么,还想再打一架?五爷眼下没兴致,不奉陪了。”
“请你吃酒,”展昭到底还是念着兄弟情分,不与白玉堂一般见识,问他道,“不知五弟可还愿赏脸?”
白玉堂听了冷笑一声正要抢白几句,忽然又想起未能和秦潼说清的事情,他扫了眼展昭,若有所思道:“既然你这样有诚意,那便请吧。”
展昭原以为还要再听白玉堂奚落他几句,未想他竟这样好说话,一时也有些愣怔。白玉堂哼笑道:“展雄飞,你莫要以为谁都与你一般小肚鸡肠,五爷和你道不同不相为谋,今日吃了这杯酒,你我从此分道扬镳。我白玉堂只当南侠死了,世上再没展昭这个人。”
展昭听了这话不免神色黯然,强笑道:“看来我倒不及你洒脱了。”
说罢二人便一路往大街上走,不一时到了热闹的主道上,挑了家气派的酒楼,白玉堂当先走了进去,领着展昭进了二楼一座雅间。
“先烫两角酒来,”白玉堂吩咐酒保,“无事不许过来打扰。”看酒保应声下去,便对展昭道:“你在开封府这些日子,那姓徐的郎中被杀一案可有眉目了?”
展昭一怔,未料到白玉堂开门见山却是打问此事,呐呐道:“不曾,此案没什么铁证,嫌犯又各个争抢着认罪,一时并不能断出究竟是何人犯案。”
“我就知道,官府那些酒囊饭袋都是废物。”白玉堂张口就将展昭一同骂了进去,他瞥见酒保端着酒进来,便打住了话头,对展昭皮笑肉不笑道:“咱们可有多少年未曾聚在一起喝一杯了?那会儿你可比现如今痛快多了。只盼你今日也能痛快些,少拖泥带水地惹人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