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是他的原因导致安琪儿的今天,如果他这人不是那么自卑懦弱,可能安琪儿会更加活泼一些。唯一比较庆幸的是她很喜欢维克托,他很少看到安琪儿会主动接近一个陌生人,可能什么都阻隔不了血浓于水。
在回去的路上勇利很难得地愿意主动聊天,说了一下芭蕾舞剧的想法,维克托知道的很多,偶尔也会回答他几句,聊着聊着勇利自己都觉得尴尬,便默默闭上了嘴。
维克托什么都没说,刘海挡住了他小半张脸,在夜色灯光的阴影下,勇利更加看不清他的表情。
到了酒店后勇利下了车,维克托主动把安琪儿从后座那儿抱了出来,然后把她放在了地上。
“今天谢谢你了。”勇利礼貌地鞠了个躬,在旁边的安琪儿便也乖乖地跟着照做。
维克托摆了摆手,说着小事一桩,然后安琪儿上前一步,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衣尾,维克托便蹲了下来,道:“小公主怎么了?”
“小维叔叔,我有点东西给你。”她从自己的小背包那儿翻出了一枚粉红色包装的糖果,并放在了他手上,“爸爸说一天只能吃一颗糖果,但是现在我把我那颗给你,我每次吃它都会很开心,希望你吃了之后会变得开心点。”
维克托便愣了,神色变得有些古怪,他瞄了一眼勇利,道:“谁告诉你我不开心的?”
“我觉得的,爸爸也知道。”
“哎!”忽然被点名的勇利只得抬手扶额。
维克托便也瞄了勇利一眼。
……所以刚才那人在车上扯东扯西是这个原因吗?
他顿时感到好笑,但心里暖暖的,就感觉……挺窝心的,仿佛雪夜中跳跃的篝火——大抵勇利和安琪儿都属于这类人。
他看着手心里的糖果,“那我要是吃了,你怎么办?”
安琪儿拍拍胸口说:“今天安琪儿可以少吃一颗的!没关系!”
“好。”维克托说着便把糖纸剥了,并在她面前把糖给放嘴里了,安琪儿明显咽了一下口水,眼珠子黏在他脸上不肯挪开。
维克托就觉得更好笑了。
然后他想这样逗一个5岁小孩儿的自己是不是有点为老不尊。
他把糖果咬碎并吞了,安琪儿便问他:“好吃吗?”
维克托说:“好吃的。”
“那小维叔叔,感觉高兴了吗?”
“嗯,很高兴。”
“那就好。”
安琪儿咧嘴笑,露出洁白的牙齿。风吹得她的刘海拂在了脸上,维克托便伸手把那发丝整理了一下,他仔细地端详小姑娘的五官,发现确实和自己长得很像。
……他仿佛看到了十多年前的自己,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在冰场上战无不胜的自己。
像模子刻出来的五官,精妙得近乎复制的嘴角上翘弧度。
维克托心中忽然有几分感伤。
今天他接了通电话,雅科夫告知他,医生说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是很好,得接受手术,至于下个赛季能否参赛,那得看手术之后身体的恢复情况。
他老了,是不是要开始服输了。
他不是俄罗斯之光啦,迟早有一天,是不是要被国家所遗弃了。
他垂下眼,说:“我能抱抱你吗,安琪儿?”
安琪儿很自觉地扑到了他的怀里去了,小小的身体,却温暖了他冰凉的心。
抱了一会儿,维克托像是缓了过来,便松开了她,勇利朝他伸出了手,一下子就把维克托拉了起来。
安琪儿乖乖地抱着爸爸的大腿,充当着勇利的腿部挂件。
“那个,我说这话可能很没资格,也不太合适,不过嘛,总没有迈不过的坎的。”青年深呼吸了一口气,说:“不论怎样,还是有很多人会支持你的,像是我和安琪儿,还有你的粉丝们。”
“我知道的,谢了。”
“嗯。”
黑发青年目光柔和,像是未被人工打磨过的珍珠,在幽深的海底里的蚌壳中闪耀着淡淡的光,不耀眼,却温润美丽得恰到好处。
安琪儿很可爱,但维克托知道那一定有勇利的功劳。
“你也是一个很成功的父亲,你把安琪儿教得很好。”
好得都让维克托有些嫉妒了,那一刻他甚至想和他们俩成为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