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不要怪小维叔叔,是安琪儿自己想说的。”安琪儿摇着他的手臂,说:“不是小维叔叔的错。”
“……”勇利便看向了自己的女儿,又看了眼维克托,迟疑的视线在两人之间停留了好一阵子,维克托一直没说话,勇利想了想,才小声道:“呃,那个……真的是我搞错了吗?”
维克托便扭头来看他,他的眸眼底处仿佛蕴藏着复杂的情绪,深沉得让勇利有些难受,勇利这才稍微冷静了点儿,他仔细想想,觉得安琪儿确实不可能在这事情上骗自己,至于维克托,勇利是真心对不起他的,因为他竟然觉得维克托会伤害安琪儿。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可怕的念头,可能在安琪儿这事上,他没办法彻底信任任何一个人。
此时勇利内心有愧,便连忙道:“对不起,维克托,我一时生气,不应该这么说话的,我太冲动了。”
“我没生气。”维克托说,他垂下眼,勇利在旁边无措地搓着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把安琪儿保护得很好,这是好事,可是,你知不知道安琪儿又在想什么呢?”缓了片刻,维克托才开口道:“她可能还很小,但她也有自己的想法,她不是什么都不知道,而你什么都不和她说,她反而还会害怕。”
勇利顿时哑口无言。
安琪儿便上前握上了他的手,轻声地说:“爸爸,安琪儿都知道的哦,爸爸为了安琪儿放弃的梦想,安琪儿也很难过的。”
“可、可是,安琪儿不想这样……”她这样说着,豆大的眼泪就啪嗒啪嗒地开始往下淌,“安琪儿虽然不想爸爸离开,但更加不想看到爸爸难过。”
“安琪儿知道的哦,爸爸在看完花滑比赛的时候会偷偷地哭,奶奶说爸爸以前是很厉害的运动员,美奈子老师还问爸爸会不会复出,但爸爸说要照顾安琪儿所以不可以……”
“为什么要这样呢?爸爸,安琪儿已经长大了,不用爸爸这样照顾了,安琪儿也可以保护爸爸的。”
她哭得泣不成声,连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
“所以,请给……我这一个机会……爸爸可以去比赛,安琪儿帮爸爸照顾好自己,还有爷爷奶奶他们……”
然后安琪儿便看到有水滴掉落在了自己的小手上,她还来得及抬起头,就被勇利给抱住了。她的爸爸忽然抱着她啜泣了起来,安琪儿不知道为什么勇利要哭,但她觉得更难过了,于是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是爸爸不好,让安琪儿担心了……”
“呜呜呜……不是!”安琪儿使劲摇头,但是她哭得说不上话来,勇利只得拼命抚摸她的背。
他也很难过,他也很委屈,而且他还敢说他心中一点悔恨都没有吗?——自然不能。
但是这些他都不能说,更不知道该和谁说。
可以有人理解他吗?——这也不能。
每当一个人难过的时候旁人一句“我理解你”,总显得那么软弱无力、不痒不痛。
勇利一直觉得他是不会被理解的,他不会因为旁人这句安慰而生气,然而身上、心上的所有伤口都只能在午夜独自舔舐。他不知道他一直以来的掩饰其实早就被他的女儿看穿,所以她才会那么的懂事乖巧,原来都是因为他,不成熟、懦弱、又自卑的他。
他是个没用的爸爸,他没有保护好安琪儿,反而被自己的女儿给安慰了。她哭着要让自己复出,哪怕将会离开最亲最爱的父亲。
勇利压抑地哭,然后他发现自己被拥入了一个很宽阔温暖的怀抱里了,那个人的手臂修长又有力,对方把他的脑袋摁在自己的胸前,勇利侧耳听到心脏稳健的跳动声。
“勇利,不要怪自己,你做得很好,真的。”维克托紧紧抱住了他,“想哭就哭,没有什么可笑的。”
“哭完之后不要忘记,所有爱着你的人。”维克托的声音坚定而沉稳,勇利便哭得更厉害了,他一直想要找到这样的一个依靠,然后维克托就出现了,那么,他是不是可以在这人的怀里像小孩子一样任性顽劣,但最终都会得到大人们的原谅。
勇利憋了许久,现在在找到维克托的肩膀的这一刻,他心中的多少委屈、多少苦楚都宛如决堤的洪水般奔涌而出,让他哭得有些停不下来,勇利觉得自己很丢脸,便抱着维克托说:“维克托,我可以稍微、稍微借一下你的肩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