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名叫……呃,我听说王请了大夫为王妃治病,是你吗?”男孩红着脸回礼,“我是和父亲来见王的,他叫我上这儿玩。我从没见过你这样好、好看的人,还以为……以为看到了花仙。”
谢衣从小被夸着聪明长大,倒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赞誉,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男孩的神色十分诚恳,青年祭司哭笑不得地摆手:“在下肉体凡胎,并非仙人。对了,你可认得刚才那蝴蝶?”
男孩忙不迭点头:“认得,那叫杳蝶,也有人管它叫药蝶,因为它们的翅膀可以治病。”
“杳蝶?真是特别的名字……在下倒听说过药蝶有药用之效,只是从未见过。”
“杳蝶从不亲人,很难捉的,你身上是不是带了香香的东西?”
谢衣敲着掌心思索:“……只佩了驱虫用的香囊,不知为何反受杳蝶青睐。唉,若能带一只回去,一味一味地试,或许就能明白是何缘故了。”
“这也不难,我有办法。”男孩走近谢衣,拉着他走向树林深处,“现在是秋天,最高的那棵树顶上挂着杳蝶的卵。你带些蝶卵回去孵毛虫,等变成蝴蝶,就能试出它喜欢什么味道啦。”
男孩边教谢衣如何孵化杳蝶,边领着他走到一棵大树前。那树约有五六个成人的高度,谢衣心觉危险,不料那男孩已捋起袖子蹬掉鞋袜,蹭蹭蹭爬了上去。
“哎,不用了,你快下来!”谢衣高声道。
“大哥哥放心,这树我经常爬,从没摔过……啊,那儿就有。”
男孩长得圆润,挪移攀爬却十分灵活,转眼又踩上一根手臂粗的树枝,伸长手去够一枚倒悬在树梢上的叶子。谢衣见那树枝晃得厉害,忙站到男孩下方仰头看,听头顶传来一声欢呼,便又冲他喊:“你慢慢地挪回去,留神脚下……”
咔擦。
树枝应声而断,谢衣不及多想便张开双臂去接坠下的孩童。他身负武艺,此时却卸去大半凝起的气力,仅以血肉之躯承下冲击的力道,将孩童柔软的身体护在怀中。
孩童平安无恙,谢衣的胸口却被撞得有些发闷,心怦怦跳个不停,浸了冷汗的衣服粘在身上。他担心这个调皮孩子今后依然不知天高地厚,便闭上眼,抱着他向后倒在泥地上。
“大哥哥……呜呜,大哥哥你怎么了?”
……
“呜……都是我不好!”
……
“我再也不爬那么高了,大哥哥你醒醒……你醒醒好不好嘛?”
谢衣不动声色地听他哭哭啼啼,估摸着这回该长了记性,忽然感到两只湿漉漉黏糊糊的小手摸到自己脸上,也不知是沾了眼泪还是鼻涕。他忙睁开眼睛,恰好与一双泪汪汪的水泡眼对个正着,便微笑着轻轻拉开按住自己脸的手:“小公子若是无碍,能否劳驾挪动一下……尊臀?”
“……啊?”
“在下……胸前悬有玉佩,小公子施力碾压,实在硌得疼痛。”
话音未落,身上的重量便消失了,谢衣坐起身,朝蹲在一边的男孩招招手,拍拍身边的泥地温言道:“来,过来坐。”
男孩涨红了脸,一言不发坐到谢衣身边,从怀里掏出那粘了蝶卵的叶子放到他手里。二人沉默了一会,男孩摸摸谢衣袖口破裂的金叶纹饰,抬头瞧瞧那块垂在胸口的圆玉佩,怯生生地问:“大哥哥,还痛吗?”
“你以后乖乖听话,我就不痛了。”谢衣收下叶片,“听说你是兀火罗将军的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刚满七岁……要到明年才有名字。”
谢衣不由诧异,问了男孩才知这原是捐毒的规矩——七岁前的孩童属于神农大神,等过了七岁,父母才会为儿女起名。
“如果大哥哥明年还来这里,我就能告诉你我的名字了。”
男孩的眸中似有熔金,竟比蝶鳞的光泽更为耀眼。谢衣摸摸他的头,点头应了,想起一年后自中原返回流月城,或许还能顺路来看看他。想了想,又解下随身的香囊系在男孩腰带上。
“多谢小公子相助。香囊就送给你,或许真的能引来杳蝶。”
“谢谢大哥哥!这是你做的香囊吗,好厉害!”男孩细嫩的手指触着流苏丝线,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儿,有些忸怩地晃晃脑袋,“娘说,在她的家乡,香囊是提亲时才能送的;娘还说等我有了名字就能定亲了,成了亲,就能和喜欢的人一直在一起……大哥哥,你明年来我家提亲吧,你长这么好看,娘一定会喜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