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女子眺望片刻,歉然道:“几年前我生了场大病,醒来后忘了许多事,也不记得这是什么蝶了……连我的名字也是息馆主告知的。”
“可我一直记得姐姐,你以前帮我们治过病,后来又来了个蓝衣服的小哥哥,他治好了我爹,再后来……”
“抱歉,我真是不记得了……息馆主救下我,说我的性命是另一人竭力保下,此后便如投胎新生。”女子踏出屋门又回头嘱咐,“快回家吧,别让你娘担心。”
“离珠姐姐再见,等我身体好了就去息馆找你,你答应过要教我治病……”巴叶看了看手里的药丸,心中觉得奇怪——这位忘了自己名字的离珠姐姐,为何做出的药丸子还是和以前一个样呢。
“好啊。”女子笑了笑,浅绿色的衣袖扬在风中,像是春天新发的柳枝。她仰头目送着蝶群远去,发现它们飞去的方向正是长安。
息妙华曾告诉她,她有一故人眼下便在那处,只是她实在舍不得朗德医馆前的那一片桃花林,因此从未想过再次远行。
——杳蝶,真是很久没有见到了。
阳光正好,湛蓝的蝴蝶像是苍穹迸裂的碎片,越飞越高,引得不少路人驻足称奇。没有人知道它们的名字,也不知道它们将会坚定地朝着一个方向飞去,直到那人的身边。
愿为蝴蝶梦,飞去觅关中。
【正文完】
番外《落花生》【一】~【三】
【一】
乐无异抵达捐毒那日,与兄弟阔别许久的安尼瓦尔十分高兴,在接风宴上搂着青年的肩醉醺醺地道:“弟弟啊弟弟,哥给你找位好姑娘,今年就把喜事办了。”
乐大夫身量不矮,只是与围着他劝酒的西域汉子们一比,便显得身单体薄。他酒量随他哥,几杯下肚就站不住,却还记得挣开那只钳着肩的手,跌跌撞撞一屁股坐到凳上,晃晃脑袋,咧开嘴喊了声哥。
安尼瓦尔哈哈一笑,拍着胸脯道:“哥哥为弟弟做点小事,道什么谢。”
“我又没有谢你……”青年眯起琥珀色的眼,被酒熏得嫣红的唇一开一合,露出一口斩钉截铁的白牙——
“其他都好说,这事不行。”
安尼瓦尔却是听岔,大声宣布道:“我狼王的兄弟,得娶个捐毒最美的女人,生上十个娃娃。”
乐无异懒得再搭理醉鬼,被扶出酒馆时却拼着一丝清明睁开眼,回头冲安尼瓦尔清晰地喊:“我不要姑娘,再好也不要!”
“你说……什么……”安尼瓦尔拖着嗓子回。
“哪个……呃,都比不上我师父……好看……”
乐无异打了个酒嗝,扯出个傻里傻气的笑容,脑袋一歪醉了过去。
【二】
安尼瓦尔近年在西域一带经营商队,边照拂新建的息氏医馆,边为弟弟张罗亲事。虽都被乐无异拒了,也只道弟弟脸皮薄,仍是热情似火地四处打探有好姑娘的人家,直到有回乐无异笑嘻嘻地对他道,哥也还一个人,我给闻人写信时不如顺便问问她……有没有待字闺中的姐妹?
安尼瓦尔呛得直咳,不许他在闻人羽面前胡说八道,又见乐无异神情戏谑,不由大叹——自家弟弟怎也这么不老实了。
他想起那名英姿飒爽的女子,便又想起那夜与她溜出军营,在胡杨林边寻到乐无异后兄弟相认,三人喝了大半夜的酒,他说起提亲的规矩,弟弟遂道收下了谢衣送的香囊。
安尼瓦尔那会只道他喝醉,此时倒回过味来。他只在谢衣昏迷时见过人,看着像个文弱的教书先生,指间却有经年习武的老茧——
虽然不能生,会打架也是不错,有机会还能切磋切磋……安尼瓦尔宽了心,顺口打听起谢衣近况,不料乐无异道:“师父大概已经回静水湖了。”
“什么,他不来看你?”安尼瓦尔有些不悦。
“咳,你别怪他,是我不许他来的……这儿离长安太远,每次回信都要等上几个月,万一我回去时他正好过来,这不就错开了么。”
安尼瓦尔半信半疑地扫他一眼。青年回捐毒已有两年,身子抽长了几寸,肉却没添几两,面色带着几分苍白,似是一直没从那场大战中恢复元气……能说会道的本事倒是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