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了,她也是疲倦了,之前一直为能和一濑红莲站在一起而努力,柊真昼她啊,不知有多少次夜不能寝,是时候好好休息了。毕竟,她和一濑红莲……注定是无法走到一起的,哪怕到现在,他们的矛盾还在逐渐激化。就在刚刚,一濑红莲告知她,他的父亲死了,被柊家处刑。哪怕在电话这头,柊真昼都还能感觉到对方拼命压抑的愤怒和耻辱感。事情都经过柊真昼大致能猜到,她的父亲果然将她背叛的矛头引向了一濑家现任家主也就是一濑红莲的父亲,也借此挫挫在行动中初露头角的一濑红莲的锐气。层层关系错中复杂,他们啊,注定只会渐行渐远,与其悲哀的看着那些事情都发生,倒不如现在便一刀斩断,最后一面之后,就此别过。啊啊,天地相隔,那还真是“就此别过”了呢。也许,柊真昼会爱上与自己身份相差甚远的一濑红莲也不是没有原因,可以说,他们惺惺相惜,互为知己,他们同样神情,同样执着也同样残酷同样果决的让人心疼。想到最后,柊真昼痴痴的笑了,泪水划过脸颊沁湿枕头,落下大片水渍,那抽泣声与断断续续的笑声交融也不知她此刻到底是愉悦还是绝望,也许——都有吧。
不过,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很久,柊真昼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缓缓的拭去眼角的湿润,像是练习一般冲镜子微笑,似乎是埋怨一般的嘟起嘴,“真是讨厌啊,明明红莲就要来了,我应该高兴才是啊。”
阿朱罗丸默默的注视少女,他并没有出言去安慰她,首先,鬼不擅长安慰人,其次,他认为柊真昼此刻需要的不是安慰,只是安静。仅此而已。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柊真昼,一濑红莲这一类的人,早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会为任何人改变,哪怕是亲人,哪怕是爱人。
一濑红莲是一个守时的人,到了约定的时间,他自然来了,一身黑色的便衣,眼眸深沉,好似混入了什么浑浊的东西,就连气息也不稳定了很多。他既没有向柊真昼打招呼也没有喝柊真昼的茶,只是静静的坐着。
柊真昼也站在阳台上,隔着窗帘远远的看着,此时已是夜幕降临,少年的身影在她眼中已有些模糊。她抿了抿唇,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被囚禁于精神深处的狂鬼在冷嘲热讽着,“看吧,他已经接受了鬼的力量,红莲他是注定要和我在一起的。”她就蹲在精神世界的角落里,半眯着绯色的眸子,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她暂时懒得反抗阿朱罗丸设下的禁制,正如阿朱罗丸之前所说,哪怕同为鬼也有着力量上的差异,她从来都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不过,这种现状不会维持太久了,等到克鲁鲁。采佩西将这躯体变成血族,她的实力也会大幅度提升。其实不用鬼提醒,柊真昼对于一濑红莲的事情也是知道的,毕竟对方眼中的暴虐已经很明显了,是……被鬼影响了吧。红莲果然还是选择了依靠鬼,哪怕知道他选择的是深渊却还是坚定的踏出了那一步。但是,黑暗的尽头……真的是光明吗?
“其实……”柊真昼率先打破了沉默,她目光微垂,要不是知道时间有限,说不定直到现在,她都不会这么直白的表现她对一濑红莲的态度,她注视着对方的肩膀,那里掉着一根头发,是温暖的栗色。那头发细长带卷明显是属于女性的。柊真昼记得一濑红莲的女侍从之一的头发就是这样的。她唇角微颤,最终还是荡开一个弧度,故作平静,“要是我和她们一样,做一个追随喜欢男孩的女人,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吧。”
一濑红莲抬头,满含戾气的眼眸似乎柔和了那么一瞬,如此一来,柊真昼难得的在这个少年眼中找到了他昔日的形象。一濑红莲也很惊讶,他完全没想到柊真昼会说出这样的话,这种话,无论如何都不像柊真昼应该会说的。也就是这一句话,如同一块碎石落入湖面,将他的心都搅乱了,原本想好的,准备询问对方的话语“之前那个占用你身体的是谁?”“你叫我来有什么目的?”一瞬间仿佛都被他忘却了,只是遵从于本能,一濑红莲几乎是激动的吼了出来,“那你就那样去做啊!”
眼前的两人终是捅开了半掩的窗户纸,可是,就算是捅开了,谁有知道窗外的究竟是黑夜还是白昼?哪怕拨开迷雾,见到的也不一定是阳光。
“呵。”少女别过头去,唇角荡开浅笑,好似湖面上淡淡的随时都可能被抹去的涟漪,“不可能的。”她俏皮的笑笑,眼眸柔和的像是宁和的月光,“因为,我是柊真昼啊。”柊真昼,天之骄子,为别人屈服,为别人改变自己前行的方向,不可能的啊。其实,最初,她与一濑红莲的相识也只是为了惹父亲生气而已,当时的自己小心翼翼的独自谋划,最终敲定了被柊家所鄙夷的一濑家继承人。哈哈,柊家的长女,梧桐树上栖息的凤凰,和一濑家所谓的“老鼠”交好,这可是足以使父亲气到脸色发青的新闻呢!当时的自己认为,这也算是报了父亲残忍分离了她们母女的惩罚吧。哪知,相处着相处着,就似乎真的喜欢上了呢。想着当初小小的一濑红莲为离家出走的自己花光零用钱,举着香甜可口的草莓蛋糕送给自己,柊真昼莫名感到一阵暖意,不过,真的是……喜欢上了吗?究竟是演技好到自己欺骗了自己还是真的愿意为一濑红莲捧出自己的心脏?完全……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