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鸣响起,烟尘四起,所有的军人都知道现在已没有机会等他们犹豫,他们必须突破眼前的阻碍——这个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害得那个像花朵初放的少女惨死的怪物。在这样枪林弹雨的情况下,那个怪物肯定会毫无悬念的被射成尸体吧?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血族也是尸体的一种吧?没有心跳,没有温度,面色苍白,大概唯一的区别也就只是能够动吧?
溅起的尘土渐渐散去,率先穿透烟雾的是白色披风的一角,原先被隐没在其中的一个人不知为何却突然变成了两个,一个不知比之前少年高大多少,就连柊家军人也不得不仰望的男子站在烟雾中央,神情淡漠,宽大的白色衣袍紧紧的裹住那个跟他比起来只能算是娇小的少年。而被男人小心呵护的少年却漏出了不满却无奈的表情,他嘟着嘴,轻轻推了推男子,仿佛一个货真价实的人类小孩子那样抱怨着,“维伊思,我明明可以自己搞定的。”
领队的两位上位始祖都已经独自前往战场,剩下的血族面面相觑,但是显然服从已经成为天性,他们将目光投向亚瑟拉等候着他的回答。亚瑟拉凝视了战场片刻,抬手拂去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最终还是向前踏步,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众血族见此原本犹豫的步伐也不在迟疑,快步跟上,蓄势待发。
亚瑟拉原本曾想过无数次与柊天绪的会面,人类时想过,血族时亦然。在他曾预料的种种里,这次会面可能尴尬,可能令人黯然神伤,但是,他从未料到过,当他真正看到那个人,站在他的对立面,他是前所未有的平静,掀不起一丝波澜的那种,仿佛面前的不过是一块石头。恍然,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若是一定要说一句,他大概只会感叹吧,原先那棱角分明的少年已被现实打磨的圆滑,还有啊,柊天绪,长高了呢。也对,毕竟是十多年呢,差异已无法改变,遗憾已无法弥补。扬唇浅笑,一如初见时那般。你好,未来的柊家家主,我是亚瑟拉,亚瑟拉。采佩西。
对面的少年一袭白衣,细碎的雪银色珠宝点缀在边角,形成低调的奢华。微长的发尾在清风中飞舞,细碎的刘海遮住了一只眼睛,从发间还能看出那眼中流转的暗红。柊天绪在这么多年里也曾一点点在梦中构建出与亚瑟拉相见的情景却唯独没想到过会是这样。那个少年还是最初的模样,甚至连身高都不曾拉长过一分,仿佛时间被冻结了似的,就像是被封在冰中的花蕾,保持着初时的模样,等待着凋零的日子。反观他自己,一身黑色的军装,庄肃严谨,被时光一点点打磨去了最初的稚嫩。唇动了动,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眼眸微阖,不知是要掩饰呼之欲出的泪水还是给予自己调整心情的时间,再睁开时又是一片风平浪静的模样,不知不觉,伪装早已成为习惯。
“大人,我们必须得抓紧时间兵分两路,这样才能有足够的时间到血族营地去营救指定的人。”一位明显军衔不低的军人向柊天绪耳语。顿时,柊天绪面部一僵,眼眸中快速闪过了什么,最终只是闷闷的一句,“没必要了。”是呢,没必要了,数月的计划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可是大人,我们计划了很久,您说要从血族那边救出一个人类……”还真是……那一刻柊天绪迫切的想要做些什么,或是绝望的大笑或是小小的抱怨几句,可是……他是未来的柊家家主,他所做的一切都得负担得起中整个柊家的分量。
果然,人类啊,总是如此贪婪,总以为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想到自己当初对柊家继承人的渴望,柊天绪不禁想笑,他就像是一只被无数条条框框束缚住的戴着随时都可能压垮自己的华丽王冠的鸟,一直可笑的增添着王冠上的珠宝,嗤笑着条条框框的不堪一击,自负的认为只要自己想随时都可以挣脱这无形的束缚,直到想要展翅之时,才发现翅膀早已不堪重负,毫无逃脱的可能性,到最后,就连王冠也摘不下来了。
“大人!请指示!”站在最外围的军人焦急的声音直直的刺入柊天绪的耳朵。看着已对他们形成包围之势的血族,人心惶惶,只能将希望寄托于他们年轻的指挥。战斗一触即发,完全没有一丝回转的余地了。柊天绪压了压帽檐,将刀刃抽出,一字一句道,“解决掉那些血族!”
“哎呀呀,我还以为你们会等到被团灭都不会记起你们来时的目的!”格斯忒从维伊思怀中探出脑袋,顽皮的做了个鬼脸,看似纯真的笑容中蕴含着一种说不出的讽刺。亚瑟拉扫视了一圈血族,视线最终与维伊思对上,缓缓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