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油藏_作者:书咄咄(7)

2018-02-19 书咄咄

  他看着简凌,简凌却不怎么看他,这三十年来,他们父子一直以这种尴尬的形式相处。自从凌寒离开之后,他这个儿子就非常温顺乖巧,当时才六岁的简凌几乎有三年没有开口说一句话。简亦文不知道该怎么开始那个话题,但是沉默了一会儿他就很清楚,如果他不开口,简凌是不会主动和他讨论这件事的。

  “约瑟夫给我打电话,”简亦文终于开口了,他看到儿子正襟危坐,一种让他很腻歪的认真倾听的姿势,于是他不打算再绕弯,“他说你们新入职了一个人,叫凌宇戈。”

  简凌的姿势没有变,脸色也没有变,只是右手的拳头紧紧地捏了一下。他没有接话,直视父亲的眼睛。简亦文没有退缩,迎着儿子灼灼的目光看过去,“他到底是不是……”他将脑袋吃力地从枕头上探起来。

  “是!”

  听到这个回答,简亦文颓然地倒回去,嘴里喃喃自语,“为什么没有人通知我?”

  “我也是刚知道。”简凌淡然地回答,“如果不是他要到北海分部就职……”

  恐怕我们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件事,在那个最远时距离地球四亿公里的地方,除了母亲,还有一个和我同父同母的兄弟存在。

  “他被送回地球的时候已经十六岁了,按法律,如果本人没有意愿的话,政府没有通知其他亲属的义务。”十六岁,已经是国际公认的成人年限,本人就可以决定很多事情,比如,是否和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与兄长相认。

  那么他回来做什么?这句话简亦文想问也问不出口,虽然他知道,有些事情没那么简单。

  简凌看了看父亲的表情,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杜尔塞勒先生听取了他的建议,想采用可控地震的方式采油。”

  如果成功了,是不是意味着可以为他们的母亲脱罪,从火星招回来?但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心中忐忑,似乎那把悬在头顶三十年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马上就要落了下来,想到这里,简亦文疲倦地合上了眼睛。

  (待续)

  兄长的馈赠

  约瑟夫整个人陷在一张宽大的床上,身上贴满微小的传感器,床边还站着一位穿白大褂的人,眉骨高耸,表情严肃,体格健壮,大约六十上下的年纪。

  “约瑟夫,我最后再提醒你一次,这可是目前法律禁止的行为,前面也没有公开的案例,一旦失败……”

  杜尔塞勒先生骂了一句粗口,“伯纳德医生,我谢谢你提醒!法律的问题你就不用管了,本人屁股后面跟着整整一个法律顾问团。至于失败……”他那双猫一样的眼睛冷冰冰地看着对方,“你会拿不到剩下的款项,而且,说不定法院会给你送上一张去火星的单程车票。先生,请问你还有得选吗?”

  伯纳德医生嗓子眼里咕哝了一声表示不满,但没有说出来。没得选,这不是钱的问题,他已经被杜尔塞勒绑在了这驾战车上,无路可逃。于是他不再啰嗦,将眼前的屏幕接入隔壁的房间。那里的床上躺着一个纹丝不动的约瑟夫。阿。杜尔塞勒,是一个□□体,只有身体,没有灵魂,正静静地等待原版将自己的大脑思维经过数字化之后,原封不动地拷贝粘贴过去。不得不说,这是一个伟大的时刻,伯纳德医生的心脏都快跳出胸口了。

  这时候床上的这位又开口发话了,“不用紧张,你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对吗?还记得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吗?”

  上一次伯纳德还是一个实习学生,跟着自己的老师,见识了人类医学史上最了不起的一幕,大脑思维在经过短暂的数字化处理之后,进入了另一个人体,和新的脑细胞结合。第一具身体作为无可救药的植物人被法院判了安乐死。这些年来他不停地回想那一幕,一直在扪心自问,到底算不算谋杀。这样的高科技犯罪是见不得人的,他的老师保守这个秘密,身为一流的脑科学大师,却扮演着最不入流的全科私人医生,一直到死。伯纳德真不知道他图什么?图名?连成果都不敢发表,图利?钱也没敢收。

  一想到这个,伯纳德就非常怨念,为什么还是学生的他就看到了如此少儿不宜的情节,不得不跟着爬上这条贼船。

  “你能保证我的新身体没有癌症了吗?”杜尔塞勒又继续问。

  “那是一个基因缺陷,”伯纳德医生回答,他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我们在□□体上已经修正过了,当然……是否发病,那都是概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