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天使有资格为我落翼。我一个人在屋子里砍自己的翅膀,耶和华的作品质感坚硬,死敲不断,最后我干脆对着翅膀根剜下去,疼得眼前发黑,把它连根拔出。
拔了一边的翅膀我瘫在地上,眼前全是眼泪,萨麦尔曾经一条锁链把我固定在监狱墙上时也没疼到这个地步,血在地上散发出让我头晕的腥气,我强忍着给了自己一个治愈魔法,继续瘫着。
再鼓起勇气对另一侧翅膀下手时已经过了将近十二个小时。耶和华还是没有来,我砍完了我的翅膀他也没来。
是他终于想把我推开呢,还是为了别的什么呢?
我暂时不知道,但我又瘫了十二个小时,挣扎着把翅膀收进拉结尔送的水晶球,这么一折腾基本已经过去了两天,我扶着墙慢慢往外走,走到一半干脆传送回了第八天,然后就被面前的沙利叶吓了一跳。
“殿下。”他抹了一把脸上的灰,“抱歉——”
他对面是米迦勒,火焰旋转在屋中,我的屋子七零八落,给手机充电的雷属性法阵冒着怪异的黑烟,我从他们中间穿过去,拿起手机放在兜里,再转向米迦勒,“你来做什么?”
米迦勒咽了咽口水,艰难地回答我:“神下令……这里是天国副君的……”
“我懂了。”我顺手拉起沙利叶的衣领,“你原名是什么?”
“殿下您自然是没有注意过我的——我是说——路西菲尔……”他强忍着不在我的名字后面加上“殿下”这两个字,“我叫米多尔,在天使学院图书馆供职,我经常见到您!”
但是我没注意过他。
“你和拉结尔关系好么?”
“还、还可以……”
“那么,”我歪了歪头,“米迦勒!”
他骤然立正,强行睁大眼瞪着我,我也就瞪着他命令:“把天国副君这个活给老子干好了,干不好老子捶你!”
“是……啊?”
“啊什么啊?你现在是天国的副君,一言一行当为天国表率,守护天堂,保护天使,不得有失!”
“是!”
足够了。能顶着拉结尔那双极富穿透力的眼睛面不改色的人,名为米迦勒的人。
他自然能护好这天堂,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
而我——
我的心情居然十分轻松。
路西法是属于地狱的啊。
地狱又怎样呢,耶和华想推开我,我就让他冷静个几百年再问他理由,几百年而已,不要紧的。
我一边这么想,一边擦了擦嘴角的血。
疼到麻木,翅膀根深到连着肩胛骨,魔法似乎都一时难以治愈。我眼前发黑,硬撑着问他:“下面现在怎么样?”
“三分之一的天使军发动叛乱——”
“然后他们快死了就发动传送阵到地狱?”
“……是。”
我看了一眼沙利叶,沙利叶低着头,目光闪烁。耶和华的能复制的纽扣传送阵——我的天,还真是方便堕落的工具啊。
三分之一的天使军团发动叛乱,三天三夜才停歇;路西法坠入深渊,堕落为黑暗中的王。
这件事刻在世界的命脉上,无从更改。
无论如何都是这个结局,正如同加百列注定成为炽天使,正如同米迦勒是新的天国副君。
“我们走吧,沙利叶,”我几乎是温和地说,“去地狱转一圈,怎么样?”
黑暗渐渐笼罩了视野,思维开始断裂,肩胛骨处似乎有什么裂开了,连带着肺里尖锐地疼痛起来;我抓紧了沙利叶的手启动传送阵,几乎不知道周围在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于哪里,只感觉沙利叶的翅膀包裹了我,有羽翼柔软的摩擦声在耳边响起,世界黑暗一片,如同最初的混沌。
我走过校园熟悉的塑胶跑道,对一个迎面来的老人打招呼,“老杨树!”
“嗨,霜小子。”我最喜欢的那位教授笑眯眯地回答,“怎么不跑?”
我甩甩胳膊跟着他跑起来,跑着跑着觉得周围都是浓雾,我慢慢停下来,叫他,“您不累吗?”
“你不累吗?”他却笑着问。
他是老杨树吗?那个喜欢和我们讲段子的老顽童老杨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