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你原本也不怎样。”
“嗯,那就让他笑吧。”
宁次从德鹊老师那里听完课回来,在心里揣摩流云长老留下的作业。进门便看见鹿丸屈腿躺在走廊的地板上小寐,晚阳黄澄澄的光笼着他,似乎很暖很惬意。宁次看着他不知如何是好:还没想好要怎么告诉他自己知道了当年的事,还没想好要怎么安慰他;关于八卦封印,流云长老的推演图也没有画完。这时来,要他说什么?总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训斥他又来这里偷懒吧……坐在鹿丸旁边,心中翻滚不定。
过了一会,鹿丸醒来揉肩膀:“回来啦?凯老师出任务还没回,你们干嘛不偷个懒不去训练啊。”
“做忍者的人,看不出我今天没有涉野?早上在练功房练了一会儿,接着就在书库听课,流云长老说基础部分要一次夯实,让我最近把别的事情放一放。”说完才意识到对方在利用两人之间的习惯带节奏。
“反正是没闲着,永远都学不会偷懒的人啊。”
已经知道了,已经明白这人是故意讨骂了,还怎么与之谈笑风生?如果知道的人是井野,无非是骂鹿丸神经病,在井野看来质问自己的存在简直不可理喻,除了快乐和爱还有别的理由吗?丁次亦不过是静静地坐在鹿丸身边,微笑着说:“鹿丸,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即使是鹿久,奈良族长兼木叶参谋长的立场也不允许他问自己的儿子:“你累不累?”只有宁次,在某些方面与鹿丸有着同样极端程度的自虐行为的宁次,才会一颗心不安地鼓动着,试图去翻译与自己心中的执着在同一频率上的另一个人的心声。
鹿丸久久未得回应,便转头去看宁次。那双淡紫色的眼睛定定地看着自己,自知嬉笑自嘲是行不通了。手覆在自己的心脏位置,难得正经一番,说出的每一字却如砾石般圆润而坚硬:“谁人在深夜的梦不是荒诞无稽?我不知道旁人的梦是什么样,不知道旁人在梦里如何挣扎,又怎么能去说自己的梦最难过,怎么能非要讲给别人听去博得怜爱?旁人能活,我自然能。说到底,它们不过是想法,再尖锐,也不能化成实体从心里刺出来,既然不能,就没关系。”
宁次握过鹿丸放在胸前的手,叠放在那颗平稳跳动的心脏上。怎么会,没关系?难怪丁次君处处顺他宠他,这人用最脆弱的姿态,等待死亡将他折断,叫人如何不去呵护。
“你当时对我,不也是小心翼翼?现在说这种话叫我不要管,有什么说服力?”即使知道整个日向分家都在接受宗家的补给,即使知道外面的世界里有许多寄养在自己伯父家的孩子,即使知道自己不过是千千万万人中普通的一个,还是选择了怨恨。就同鹿丸说的那样,这些理由在旁人眼里微不足道,甚至于自己都觉得琐屑到难以启齿。可是鹿丸当时,那样小心地开解自己,自己如何能不回报?
“那次是我自己撞破的,你现在是非要我把答案漏给你。”
“我可是主动说过一次,你为了不让我撞破绕着弯子把资料拿走。”
“是吗,什么时候?”
“你没听出来还要怪我?总归我没有想着去瞒你,你却故意不让我知道。”
“那我也说过一次。”
“这种事你都要瞎编?”
最后决定同时说出当时的那句话做交换。
“我怨恨了九年,突然没有了怨恨的理由,那么九年来的痛苦是为了什么?”/“与我无关,就不要拿我做刀,去实现你那与我无关的目的。”
兑了答案之后的两人面面相觑,两副就这样?这样我怎么会知道你在说什么?的表情憋着笑。
于是又各自补充了当时的情境帮助对方回忆。
“说真的,根本就不算好嘛!你那时的表情很,微妙?根本没心思去注意这句没有实际意义的话好嘛!”鹿丸哭笑不得地申辩。
“你的这句也不算,我当时在想你怎么会突然就态度那么差地问我白眼的事情,把它当成你表达愤怒程度来着。”
两人默契地目视远方,要揭过这个话题。
“你还要不要听,白眼的事?”
“你肯讲,我怎么不要听?”
听宁次讲完,鹿丸眼中光彩耀人,他合掌叹道:“原来如此!竟如此深谋远虑!以一家之力担起全族的安危,岂止是勇谋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