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鹿丸正站在墓地里,宁次心里突然就空了,急忙赶去墓地。鹿久大人说过的:他不相信自己。还有上次他自己也说过:不要拿我做刀。他是会把一切参与事务的伤亡归结在自己头上的人啊。
快到墓地时,远远看见鹿丸往自己的方向来。还是之前用白眼看到的那样把伞架在肩上,一手压着伞柄一手插袋,勾着腰走得极慢。宁次停在原地,看着鹿丸在这寒雨里靡靡迈步,一点一点地来到自己面前。接过鹿丸手里的伞撑在两人中间,看见他突出的锁骨上被硌出一块红印。手中的伞遵循了奈良家贵且重的风格,而且伞骨是切角方形,像鹿丸那样打伞无疑是拿锁骨做支点。宁次心里苦极了,他是在墓地站了多久,才能把锁骨硌出这样的红印。关心的话在舌尖百转千回最后什么都说不出,才明白鹿丸为什么老是用嬉笑讨骂打岔。
“有什么人像你这样打伞?”
“只要不淋到雨就好了,怎么打有什么关系。”鹿丸像往日那样耍痞,只是在宁次看来如此逞强。于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难受吗?”
“挺好的啊,要不是淋到雨我老妈要骂我,连伞都不想打,一点也不难受。”
“你在任务委派处上班,难受吗?”鹿丸刚从墓地回来,宁次是知道的,鹿丸也知道宁次知道。所以,语中未竟之意,不忍说出的部分,两人都是明白的。
“人,都是会死的。我看得开,你不用担心。”鹿丸的语气咋听起来高深莫测,似乎一切都不能扰乱他。然而,人都会死,这个认识是十三岁的少年该有的吗?在他不愿说出来的那个梦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宁次用空着的左手将鹿丸往自己这边拉近一点:我跟你,一起走。
第31章 第 31 章
到家之后,鹿丸一边收伞,一边拖着调子对屋里说了一声:“我回来了。”坐在玄关处换鞋,耳朵被人拧住:“日向君来找你,说你不在办公室,你又翘班去哪里了?”捂住耳朵脑袋往左边偏了偏:“老妈,松手啦,下雨天谁想干活啊。”
“下雨天就不干活了?你看火影楼你除了你还差谁?”耳朵又被捉住,连带着脑袋也被扯回右边来。
“是是是,明天就去,下不下雨都去,行了吧。”放弃保护自己的耳朵,继续有气无力地脱鞋。
“让你去上班是让你协助纲手大人处理村务,态度要端正。她可是爸爸的前辈,愿意费心带你你还想怎样?要恭敬、周到。鞋子要摆好,说了多少次了,总是当耳旁风……”
啪!老妈的唠叨被隔在门外,火影楼除了我,还差那个你爱戴的五代目火影啊。几天前,暗部队长找到了大蛇丸的据点,纲手用反向通灵赶了过去。半月前,加藤阳祁以一种惨烈的方式殉职,忍者们心中被荣誉和责任覆盖的恐惧感在见到甚于死亡的场景后冒出头来。作为一村的最高决断者,纲手给出了十分坚定的态度:木叶的忍者不会白白牺牲。给每位忍者蛞蝓不止表明了她要前往一线战场去讨回这场债的决心,亦是一份潜在的医疗保障。她是一位如此卓越的领袖,雷厉风行地安抚了忍者的情绪,也难怪老妈爱戴她。
只是,安抚之后呢?让他们继续在别的任务中送死?不过是一份谋生的职业,却以生命为代价去维持它的存在,好大的讽刺!他心里有一股冲动,大声放肆地讥笑这个体制,可他不能。他无法否认,也无法结束这个体制。不会因为忍者是一份需要付出生命的工作就无人问津。他不能阻止人们对这项服务的需求,他们不能阻止有人愿意提供服务去换取报酬,他更不能在你买我卖的市场中阻止人们因为价格高低服务优劣而产生利益纠纷。都被时间的洪流裹挟着求生,他有什么资格去嘲笑别人四仰八叉,姿态难看?
胡思乱想中睡去,雨还未停,七零八落地砸在瓦片上,无端使梦中的逃跑更添紧迫:被身后的东西碰到就会死,办法只有往前跑。梦的第一个场景,他就带着这样的认知在跑了。身后的安全距离一直没有被拉开,休息一下这种事情绝不可能。为什么要跑呢?又没有胜利的终点,虽说保持与身后的距离就能达到一个微妙的永生状态,可是这个永恒基于恒定的逃跑速度,万一摔倒又怎么办呢?于是,他停下来,在身后的东西贴上脊背时,直侵脊骨的寒意让他一个激灵坐起:是梦啊,又是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