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鹿丸用了晚饭当真不走拎着睡衣去洗澡时,宁次才意识到,今晚鹿丸要和自己同住,意味着什么。当即又取一套床褥出来在地上铺好。
于是鹿丸洗好出来看见的就是地上又多了一床被子,宁次正跪坐在上面。
“你干嘛打地铺?”
宁次面色艰难,又终究挨不过鹿丸探寻的目光:“和别人一起睡,我会紧张。”
“那以前和你睡一起的时候我都不是人吗?!”什么理由啊,明明以前也一起睡过的,现在说什么和别人睡会紧张是想怎样。
宁次被说得耳朵都红了:“那个时候,你是朋友。现在,我们。”
鹿丸扶额:所以这个之前镇定地亲自己表白的家伙,现在才面红耳赤地要避嫌吗?“是你自己留我过夜的吧?”
“嗯,所以你睡床,我睡地上。”大约是明白自己现在处于弱势,用还算有气势的声音下了总结,宁次匆匆进了浴室。
鹿丸被气笑了,本来只想和以前一样留下过夜的,如果睡得更近一些,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结果宁次的在意硬是让一切变得不自然,刻意地保持距离难道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也是宁次一改往日有条不紊的作风,也是这手足无措的举动,让鹿丸感受到了他是以怎样郑重的心意对待自己。这个人,不仅没有让自己失望,还带来了许多意外的惊喜。
鹿丸往地上一躺,跷着腿。他笃定宁次现在不敢碰自己,所以不会强硬地拉他上床,也不敢和他一起睡地上。只要自己赖在地上,宁次就只能去床上睡。
事情也的确是这样,在鹿丸“你家走廊的地板那么硬我还不是每次都睡着了。屋顶也不是没躺过。树杈都能将就一下。有个地铺已经很好了。” 等等等的攻势下,宁次只能去床上,毕竟他现在,是真的不敢碰鹿丸。
熄了灯躺好,宁次侧身看着背对着自己的人,白眼能看到他平稳跳动的心脏,这颗心脏并不是宁次见过的跳动的最有力的,却有着无比坚韧的力量,用他的方式包容着旁人。数着鹿丸心脏的跳动,渐渐睡着。
宁次起得早,鹿丸也不好赖床,难得提前到了火影楼,却发现老爸坐在自己的桌前。鹿丸干干地叫了声;“老爸”
鹿久看着他,眼里有悲伤,可他仍旧是镇定的:“昨晚你没回来,我该想到的,又期望着你是在办公室。”所以他带着期望来火影楼求证,又在得到不想见到的结果后坐了一夜。他想了整晚,应不应该让鹿丸自己决定,鹿丸才十三岁,并没有过喜欢别人的经验,做出的选择会是对的吗?可如果自己出面干预,就能保证结果一定是圆满的吗?他犹豫着,徘徊着,直到夜色散去。
“抱歉,让你失望了。”
“是我让你自己决定的,就该承受所有会发生的结果,怎么能说是你让我失望。再说了,你知道我在意宁次是个男生,却仍然回应了他,又何必事后说抱歉。说吧,你怎么打算?”
“没有打算。”
“先和宁次在一起,遇上什么事到时候再想办法解决?”
“人算总归不如天算,我打算得再好也是徒劳。”
鹿久神色变得严厉起来,训斥到:“鹿丸,连尽人事,听天命这个道理你都不懂了吗?下棋时我说你的棋路需要改,不是评论,是批评。你现在是什么态度?得过且过,等到事情已成溃堤之势,再借口不是人力可及怪不得自己?你想着,等到猪鹿蝶三家需要培养下一代结盟时告诉宁次你也是迫于无奈,那孩子的心性,想来也不会怪你。又或者你还想着,你未必能活到接任奈良族长的时候,人死不管身后事,奈良家找谁当族长便也不关你事了。是不是?我虽然没有你那么聪明,也不至于完全摸不清你在想什么。你虽是受害者,却不是无辜者。现在,给我一个以我的智慧想不到的理由。你为什么回应他,又完全不对以后做打算。”
鹿丸定了一会儿,再开口声音里带着哽咽:“我想要他。”
“我做不出舍弃他的决断,也不敢全力去拼得与他在一起的将来。世事无常,若付出全部后仍然失去,我承担不起。”所以,不敢去打算以后的生活,除了从开始就做好失去的准备,小心翼翼地贪图在一起的时光,他什么都不能做。
鹿久亦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理由,他到底是鹿丸的父亲,总有些希望儿子快乐的私心。“我家的胆小鬼啊,过来吧。”鹿久捏了捏儿子的耳尖,叹气:“既然你喜欢他,我也无话可说。做好失去的准备并不能抵御痛苦,更何况时间会磨平一切,命运会夺走一切,比你准备失去的东西多得多。鹿丸,不是理智就能保全你的心,真正支撑人的心的,是爱和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