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着的吴邪自然不会回答张启山。张启山起身脱了衣服,换了睡衣上床钻进被窝,抱着吴邪,闭上双目。
他也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怀抱着吴邪,他瘦的硌人,可仍然让张启山踏实充盈浑身。仿佛被吴邪感染,他也渐渐入睡。
梦境若是能形成一个世界,吴邪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张启山的世界又是什么样。
两个人这一睡,直睡到夜里十点,外头副官和管家都守在门口寸步不离,厨房炉火不灭,软糯的米粥温在火上。
副官从战场归来直到现在,眉头都没有舒展过。他看了看管家,微微叹气,道:“文夕在学校住着?”
管家点头,道:“差了丫头照顾着。”
“小佛爷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佛爷离开长沙以后。”
副官一惊:“这么早就已经有征兆了?”
管家点头。副官咬牙说道:“你不早些报告!”
管家也是万分后悔,可一切都为时已晚。其实不说一年前,就是三个月前,管家都没有提起电话让前线的张启山担忧。
他是看着吴邪对佛爷思念入骨,却硬咬着牙一通电话不打,他是看着吴邪已经无法站稳接电话,却脸上笑容灿烂,用尽力气叫自己声音欢快明朗不肯让张启山知道他现在已经不好。
吴邪如此辛苦坚持,管家如何忍心扰佛爷担忧,若因此出个好歹,他如何对得起吴邪这两年辛苦坚持。
管家垂着泪,默然不语。
副官长长叹气,这两年想必管家更受煎熬,也不再忍心责问,看着紧闭的卧室门,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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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启山做了一个很美的梦,梦里花开遍野,阳光普照,吴邪拉着文夕在花丛里到处滚爬,笑声充斥了整个梦。
美得希望这场梦,不要醒来。
他以为他睡得沉,可怀里吴邪稍微有一些动静,张启山就猛然惊醒,那绮丽的梦境瞬间被满室昏黄灯光击的支离破碎,张启山低头看着怀里的吴邪,吴邪已经醒来,他瘦削的脸颊只有眼睛还是一如初见时天真无邪,他看着张启山,张启山鼻尖泛酸,险些有落泪的趋势。
他将吴邪重新抱紧,原本侧卧改为平躺,叫吴邪趴在自己身上,眼泪重新逼回,他才缓缓开口:“我回来了。”
吴邪趴在张启山身上,胸膛上的心跳如鼓,在耳边震颤。这不是梦,这是真的张启山。
吴邪手指攀爬,拽着张启山的胸前睡衣,揉了一团在手心里,紧紧攥紧。
“大爷爷。”
“嗯。”
“胜利了吗?”
“嗯,暂时。”
“你还走吗?”
张启山看着天花板,眨着眼,怀抱着吴邪的双臂在他身后握拳,回道:“嗯,还要走。”
吴邪静默片刻,眼光落在卧室地板上,徐徐说道:“我可能,等不到你再回来了。”
拳头狠握,指甲入肤,张启山用尽全力,却仍然没能阻挡汹涌而出的眼泪,它顺着被战场磨砺出带着颗粒感的粗糙肌肤,淌过双鬓,落入枕头上。
上一次流泪,还是少年张启山失去父亲那一刻。
他自那次,便挺直肩背,站在众人之前,像一座山,他骁勇善战,他指挥周密,他举止果断,战场犹如杀神。
可即便如此,他却抓不住他的吴邪。
五十
林林总总的小餐碟摆满了一桌,软糯的米粥散发着香气,放了多多的红枣,搬了沙发抱吴邪坐上去,张启山紧挨着吴邪一侧坐下,端着米粥递在吴邪嘴边。
两个人谁都没有多余的话,一勺接着一勺的愣是将这大半碗米粥给喝了个精光。
这是吴邪这三个月以来,吃的最多的一次。
不知道是管家的错觉还是怎么,总觉得吴邪甚至脸上都有些红润。他心里高兴,伺候着张启山吃完饭,又将餐食一一撤走,留他们两人在房间。
张启山拿了餐布给吴邪擦擦嘴角,微微一笑,道:“想不想去院子里坐一坐?”
吴邪点头,他已经许久没有出过卧室门了。
张启山给吴邪裹了厚厚一层,抱着他出了卧室门。
吴邪窝在张启山怀里,温暖萦绕全身,他头靠在张启山臂弯,看着张启山冷硬的脸庞。较之两年前,黑了些,壮了些,更帅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