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坐在床上愣了好一会儿,伸手费力摸了摸肩胛伤口,隔着纱布又摸到了血。吴邪撇嘴,这么用力都没有让张启山表情有一些变化。吴邪想起信,他看了看书桌,又看看地上。
信呢?
吴邪小心下了床,到处翻找也没有找见那封信。吴邪跪爬在地上,掀了床单朝床下看,张副官不会扔了吧,不应该啊,都说了不能扔。
“找什么?”
吴邪起身,跪在地上回头看着张启山。
张启山看着吴邪肩胛渗出血,怒道:“你就不能老实点儿么?!”
吴邪委屈,蹲在地上:“我信丢了。”
张启山伸手拉吴邪起来,重新半靠回床上,又仔细看了看纱布,怕是伤口又裂开。张启山重重叹气,回身从他伏案写的批文下面抽出带血的信笺,递给吴邪:“不是写给我的吗?”
吴邪赌气把信随便折了掖进枕头下,道:“你不是要把我送走吗!这信还有什么可看的!”
“我什么时候要把你送走了?”
“刚才!”吴邪说了这话,竟委屈红了眼眶,拉着被子朝里躺下,决心不理张启山。
张启山在床边站了片刻,坐在床边,道:“你曾说过你三叔,你不回去,在你三叔眼里,即便是将那王相墓翻来覆去,莫说见人,连尸首都是没有的。他该如何伤心?如果你当真留在这儿,抗战路漫漫,谁都不知道到底要多久才能结束战争,如果你死在这里呢?历史终究是要自你手中发生改变的。我们都不知道改了历史会怎样,吴家……是不是仍然还有一个吴邪。”
吴邪背对张启山,躺在床上偷偷抹泪。
张启山看着吴邪背影,后脑勺的发丝不羁的翘着,像吴邪的脾气,看起来很小孩子气,但坚韧。做了决定很少能改变。
这点和张启山很像。这其实对于吴邪这个年纪来说,不能算作任性,他自己心里有一杆秤,左左右右总不会让这杆秤太过偏颇。
“八爷是奇门八算的高手,他寻出无需进入古墓便能将你送走的法子。有些伤命理,可能保你安全返回,待你返回去,兴许能忘了这段记忆,也或者,就当做一场梦。”
“我背上这个弹伤呢?会因为我走就消失吗?”
张启山没说话。
吴邪拿袖子把眼泪抹了,慢慢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张启山:“如果我走了,忘了这儿,你会不会伤心?”
张启山看着吴邪,对视半晌,张启山终于败阵,道:“会。”
爷爷笔记上,没有张启山的结果。吴邪不知道张启山最后是活着还是在战争中死去,长沙这次战争打响,为长达六年的长沙会战拉开序幕,原本这应该是1939年9月,可因吴邪,竟提前一年还多。
吴邪不知道这是不是已经改了历史,他惧怕他带来的后果影响张启山一生。
固然他离开这个时代返回属于自己的时代,对于张启山的一切结果,他只能接受。他刻苦训练,誓要上一线,为的不就是挽回自己修改的历史?又或者,吴邪心里,最想改的历史是张启山。
“我也会伤心,很伤心很伤心。”吴邪哽咽着看着张启山。
张启山拧眉看着吴邪,徐徐对他张开手。吴邪伸手与张启山抱住,在他怀里轻声抽泣,浸湿张启山军装。
“我可以答应你……我不去狙击排,你让我留在你身边,如果、如果你死在战场,我一定去找八爷……”
张启山闭了双目,双手环抱吴邪,愈抱愈紧,仿佛要将他嵌入身体。
这件事,终于在吴邪的哭泣中暂停讨论。张启山在吴邪接下来养伤的时间里,闭口不谈。
张副官知道张启山向来顺从吴邪,只是总觉吴邪受伤后,张启山对吴邪的包容度又大出一个圈,都快要大出长沙城了。
张副官叹气,好在长沙张启山还是说一不二的,包得圆这个小佛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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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八老觉得最近眼皮子跳的厉害,他坐在小香堂,筹划未来去处。揉揉眼皮子,手指刚拢起要掐算,小丁高昂的一声“小佛爷到——”让老八心跳都慢掉几拍。
老八捂着心口,看着吴邪转进香堂,心想,再来几次,就不用筹划未来了,直接就死在这儿了。
“八爷。”
吴邪伤还没有好透,但是小脸红润,在司令部养得很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