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点点头,解了披风随意朝长条凳上一搭,起身吆喝小二过来倒茶,小二一边应声一边忙的没空往这边跑。
吴邪也不介意,对着拼桌的两个人笑了笑,道:“谢谢二位小哥儿,今天说书先生不知道说什么啊?”
“现在还能说啥?抗战呗!”那二人穿着粗布衣,举止粗鲁,虽然不知道面前吴邪和张启山是什么人,但是碍于两人穿着打扮和张启山不怒自威的气势,多少也收敛了一些粗犷举止。
吴邪笑笑,转而凑近了张启山,小声说道:“茶社这种地方鱼龙混杂,最适合听平常听不到的东西。”
小二终于转到吴邪这一桌,吴邪要了一大盘花生米和两壶茶,剥了两颗花生米递给张启山,道:“你别绷着脸啊!”
张启山张嘴吃了,叹气,道:“我是怕你在这种地方吃坏肚子。”
吴邪一撇嘴,道:“我以前什么都吃,路边摊那环境可比这儿更杂更乱,哪儿有那么矫情了。”
张启山无奈摇头,喝了一口茶,苦涩难下咽,张启山环视一周,果然上九流下三流什么人都有,茶座满座,空无虚席。四周都是一些议论声,大多话题都绕着眼下时局。
吴邪说的不错,这里消息最灵通,也最杂。就周围几桌高声争辩的话题,都让张启山觉得谈话角度真是别有洞天。
茶社人多,空气也不大好,但是大约是挤挤暖和,吴邪额头上已经有细密的汗珠,他很兴奋,张启山剥了许多花生米放在手心,吴邪也不看,只管捏着吃。偶尔他还要窜过旁桌搭上几句话。
人声鼎沸,讨论声叫喊声不绝于耳。吴邪正和旁桌聊的起劲,台上忽的传来“梆梆”两声,茶社内陡然安静。吴邪坐回位置上,看了一眼张启山,嘴角绷不住笑。
张启山叹气,把吴邪长条凳上将掉不掉的披风给重新理好,台上一侧长条凳上坐了个穿大马褂的汉子,手里握着一根细棒,敲打着小平鼓,鼓声急促叫人禁不住跟着紧张。
伴着鼓声,一侧布帘一掀走出来个穿着大马褂戴着小圆帽,胡须寸许的瘦小说书人。
吴邪禁不住跟着一起拍手,那说书人虽说看着貌不惊人,可在这茶社估摸也是有点声望的,瞧着在场人的兴奋劲儿就知道。
他手里握着一把折扇,较之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不同,这折扇干净漂亮,瞧着是个好东西。
他拿折扇往手心里一拍,鼓声停,场子寂静。
说书人捋了捋小胡须,说道:“上回咱说到日本鬼子进南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一座南京城转瞬成鬼城,那离咱终究还是太远,说来说去,还是得说说咱们长沙!”
鼓点激昂,台下一片叫好。
吴邪托了腮,伴着鼓声咕哝了几句话。
张启山没有听清,他微微俯身,问道:“说什么?”
吴邪猛地起身,拉着张启山要往外走:“我们不听了!”
张启山一愣,伸手拿了吴邪的披风,正要跟着走,身后热闹的台子上,那说书人口沫横飞讲起了文夕大火。
而被点名的,正是张启山。
那说书人确实说的很好,只是内容却让吴邪很是恼火。台上折扇啪的打开,那说书人显然说上劲儿,文夕大火叫他嘴里说出,俨然画面跳跃眼前,那噩梦一般的日子像是重新又过了一遍。
台下颇多人抹眼泪。
吴邪看了一眼张启山,张启山眉间紧皱,眼底情绪不明。
吴邪松开张启山的手,转身跑到台子边,手撑在台面上,翻身上去。
张启山一惊,朝前走了几步,看着吴邪。
吴邪把那说书人的折扇猛地躲过来,瞪他一眼,啪的打开折扇,说道:“说书人虽说都是小文杜撰,可那也要比市井流言真上几分吧?!”
那说书人一看上来个毛头小子,当下要急眼,给台下人使了个眼色,那台下粗壮大汉还没上台,吴邪指着他们说道:“文夕大火你失去家人没有?!”
那大汉被猛地问愣,看着吴邪不知道说什么。
吴邪晃了几下扇子,说道:“国民政府原意是想保卫长沙避免被日军突围,致使我军损失重要资料所以才下达焦土政策这么一条命令。可这是下下策,咱们长沙张启山张大佛爷怎么可能会同意?可国民政府却不打算说服佛爷,他在焦土政策实施前,同师级以上军官一起被召回南京述职,佛爷这边坐上离开的火车,这边夜里便开始计划实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