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宁垂眸,道:“太后将阿宁视为自己人,阿宁自然也是一样的。”
赵无眠看了一眼低头垂眸的赵宁,道:“娘娘,陛下已经与李妃相见。”
赵宁睫毛微颤,她果然没有猜错,包拯此意便是要让赵祯与李太后相认的。
包拯为人刚正,只论对错,不看利弊,否则世间也不会有不畏强权的包青天了。
当年狸猫换太子之事,李太后是受害人,只这一个原因,就足以让包拯将此案件负责到底了。
赵无眠继续道:“娘娘并非陛下生母,再过几日,当年狸猫换太子之事真相大白,陛下会如何对待您这个害得他生母在民间受了二十年苦的摄政太后呢?”
赵宁看了看赵无眠,原来他是来做说客,下面的话不用想,也知道应该是赵爵的拉拢之词了。
果不其然,赵无眠道:“娘娘是聪明人,不用我提醒,也知陛下会如何待您。”
“但若是娘娘与我家王爷联手,事后我王登基为皇,仍尊您为太后,管这前朝后宫,享这盛世太平。”
“陛下并非您的儿子,是陛下为皇,还是我家王爷为帝,于您来讲,并无关系。”
赵无眠武功一流,嘴皮子上的功夫也不错,一番话,一阵见血。
赵祯与刘太后并无血缘关系,赵爵也与刘太后并无血缘关系,他们谁当皇帝,对刘太后来讲,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刘太后,是不是太后。
赵宁看着刘太后,呼吸一紧。
赵无眠说的入情入理,无从让人反驳。
“有关系。”
刘太后淡淡地扫了一眼赵无眠,似笑非笑:“陛下是先帝的儿子,而小爵,不是。”
刘太后没用襄王爷,也没说赵爵,只是说了小爵,更是证明了她和赵爵的关系不一般。
赵宁瞬间便想起了,先帝赵桓还未登基时,当时的太宗皇帝不喜刘太后,嫌她出身太低,又觉得她算计太过,若为后妃,非社稷之福,于是便一纸圣谕,赐死了刘太后。
赵桓不敢违抗父命,但又不舍刘太后,便偷偷瞒着太宗皇帝,将刘太后救了下来,救下来之后,将她藏在了最为信任的赵爵的府上。
赵爵彼时还是个孩子,自然不用担心避嫌的事情,更何况,襄阳城离东京城颇远,也无需担心事情传到太宗皇帝耳朵里。
刘太后在襄阳城的那段时日,赵桓还会时不时地会溜出王府,不远万里来与她相会。
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太宗皇帝崩天,赵桓才将刘太后接回宫里。
这些事情,八贤王曾跟赵宁提过,那时候的赵宁还问了一句,说先帝最信任的不是父王吗?
八贤王眼睛瞪得滚圆,说,那能一样吗,为父的府邸在东京城,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全天下都知道了。
再说了,为父若是领了一个女子进门,以你母妃的脾气,只怕先拎着你舅舅的大刀把父王给斩了。
刘太后在襄阳城呆了数十年,想来也是与赵爵有几分交情的,要不然,也不会极为熟稔地叫赵爵为小爵。
“你回去告诉小爵,若他此时收手,哀家还能保他一命。”
一盏孔明灯从台下升起,昏黄的烛光将刘太后保养得极好的面容照的明明暗暗,刘太后眼睛微眯,向孔明灯伸出了手。
孔明灯越飞越高,离她的手指越来越远,刘太后眉头微动,道:“若是不然,哀家便只能给他收尸了。”
赵无眠目光一暗,道:“娘娘这又是何苦?”
刘太后敛了衣袖,抬头看着孔明灯,像是在自言自语,声音带着一丝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空灵:“先帝待哀家极好,他一朝去了,哀家要替他守住这诺大的家业。”
烛火的映照下,刘太后凌厉的眉眼里有着几分寂寥,她道:“你回去告诉小爵,这天下不是那么好坐的,若他真的坐了这江山,只怕要失望了。”
赵无眠眸光一闪,道:“既然如此,那我想问娘娘。”
赵无眠抬头看着刘太后的背影,缓缓道:“娘娘如何看待,武后临朝呢?”
夜色微凉,赵宁心跳骤然加速。
武后临朝,赵爵这是要尊刘太后为帝吗?
赵宁袖子里的手指微微发抖,对于权力顶端的人,称帝是他们最终极的一个目标,而彼时大宋皇朝顶端的刘太后,是不是也有着这样的目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