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美说,你生的那么美,不应该跟我含辛茹苦过一生的。
龚美说,我配不上你。
龚美还说,你走吧,我会与外人说,我们只是表兄妹。
刘娥很想问他,我一直都生这么美,你为什么今天才发现配不上我?在家乡不说,为什么到了东京城,反而说了?
刘娥最后什么也没说,安静地来到了王府。
刘娥自此便在赵桓的王府住下,等待着那个拥有着无数个侍妾的王爷,一日又一日。
清明时节,三月雨纷纷,刘娥见到赵桓。
那日她正在房间练舞,衣带翻飞间,她看到了那个儒雅的青年。
刘娥停下了舞步,低头向赵桓行礼。
赵桓走过来,声音里有些几分遗憾:“怎么不跳了?”
刘娥神情淡淡的,道:“王爷喜欢哪一支舞?我跳给王爷看。”
赵桓便道:“就你刚才跳的那个就好。”
刘娥便又将那支舞跳了一遍。
赵桓一直坐在椅上,嘴角含笑,静静地看着她跳舞。
晚上赵桓便留了下来。
侍女们上了精致可口的饭菜。
刘娥看着侍女们给赵桓布菜,在布菜的期间,还会有意无意地碰一下赵桓的手背。
刘娥知道这叫做争宠。
王府的女人太多太多了,每一个女人都在拼命地去讨赵桓的欢心,期待着自己能飞到枝头变凤凰。
但刘娥不想,她不喜欢这里。
她不喜欢这里空旷的房间,华美的装饰,冉冉的檀香。
她不喜欢这里的一切。
她想跟龚美回到他们的故乡,可是已经回不去了,龚美不要她了,她只能留在这了。
与这王府的众多女人一般,等待着赵桓偶尔会想起的临幸。
赵桓留在她这里过夜,王府里的琉璃灯亮了一盏又一盏,不知道有多少个女子暗地里把银牙咬碎,恼恨她这个出身卑微却得了赵桓欢心的舞女。
温存过后,赵桓抚摸着她的眉眼,道:“本王还从未见你笑过。”
赵桓的手指很软,是那种保养得当的富贵人家的手指。
赵桓的手指放在她的脸上,软软的,有些让她不自在。
刘娥别了过头,道:“心里没有开心事,自然笑不出来。”
赵桓一怔,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道:“本王如此喜欢你,你难道不开心吗?”
刘娥听到这句话,轻笑了一下:“开心。”
“王爷能瞧得上我,是我的荣幸。”
刘娥的嘲讽太过明显,赵桓当夜便拂袖而去。
没有赵桓的喜欢,刘娥日子又恢复了原状。
不,是比原状还要惨。
会有浓妆艳抹的女子来她屋里冷嘲热讽,伺候她的侍女也会时不时地扣下她的饭菜。
屋里是冷的,饭菜也是冷的,刘娥咬着坚硬的米粒,对冷嘲热讽的女子道:“你有这个功夫,倒不如好好研究一下王爷的喜好,也好有朝一日母凭子贵,坐上这王府的女主人。”
那女子被她气得说不出来话,伸手便要过来挠她的脸,刘娥的速度比她还要快,一个耳光便扇了过去,漫不经心道:“虎落平阳被犬欺,但也要看一看,你是不是那只犬。”
刘娥打的人是赵桓乳母的内侄女。
晚间赵桓的乳母便带着人过来了。
银针入肉,身上只有一点红点,宫廷里收拾女人的方法多的是,且从皮肉上一点也看不出来。
赵桓的乳母走后,刘娥从地上爬起来,一点一点移动到梳妆台前,对着铜镜,看着她的面容。
她一直知道自己生得好。
最卑贱的出身,偏生了一张清清冷冷的脸,看似高不可攀,实则也只是任人欺辱的行尸走肉而已。
刘娥放下铜镜,抬头望月。
月色也是清冷的。
她闭上眼,感觉到月色透过窗台,倾泻在她身上,心底有一个声音,在一遍一遍告诉她,生而为人,你没得选择。
如果不想被人随意践踏,那就走到最顶峰的位置吧。
只有到了那个位置,你才不需要看人脸色。
刘娥将梳妆台的首饰全部包起来,用这些东西贿赂了看门的守卫,打听过赵桓的作息之后,她一身素衣,跪在赵桓的必经之路上,请求赵桓放她回家。
男人么,总是吃欲擒故纵这一套的。
赵桓又开始独宠她,并且不轻不重地说了他乳母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