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昱已经走了过来,看着被侍卫拦下的展昭,笑的幸灾乐祸,擦身而过间,折扇拍了拍展昭的肩膀,对他耳语道:“本侯…可是与阿宁议过亲的人。”
“莫说此时本侯能随时去探望她,就是在宫里头,也无人敢拦本侯。”
展昭瞳孔骤然收缩,庞昱长眉一挑,似笑非笑:“你不过区区四品带刀侍卫,拿什么跟本侯争?”
话毕,庞昱扬长而去,侍卫躬身送他离去,恭敬的态度与对待展昭时完全成对比。
侍卫执意不让展昭进去,展昭没再说什么,看了一眼缓缓关上的房门,一拐一瘸地离开了。
夜色渐深,万籁皆寂。
展昭脚尖轻点树枝,落地无声,悄无声息地进了赵宁的屋子。
屋子里,红烛燃了大半,檀香飘出袅袅青烟。
驿馆里虽没有条件烧地龙,但炭火却备的很足,屋里子烧的暖暖的,赵宁也就没有穿厚重的衣衫,只穿着一身玉色裙衫,斜倚在贵妃榻上翻看着话本。
她的指上还被纱布缠着,展昭知道,那是在山底时她为他采摘草药时受的伤。
因厚厚纱布缠着手指,她翻看话本时有些吃力,看完了一页,好一会儿没能翻到第二页。
她秀气的眉微蹙,对着手指吹了吹,仿佛这样,就能翻开话本。
然而依旧没有翻开。
展昭走了过去,左手食指按着话本,轻轻将那页揭了过去。
赵宁抬起了头。
一双秋水似的眸子就直直地撞入了星辰里。
她的脸蓦然就红了起来,啪叽一下合上话本,支支吾吾道:“展展展护卫,你怎么过来了?”
——无论是脸上还是话里,都没有一丝的惊喜,全是惊吓。
展昭有些失落,语气淡淡:“展某想跟郡主说几句话。”
赵宁手忙脚乱将话本藏在袖子里,给展昭腾出来一个地方,刚想下榻给展昭倒杯水,赤着的脚触及到冰冷的地板,她又缩了回来。
展昭想起她在王府的穿着,动了动巨阙剑,将她的凤头小绣鞋推到她的脚下。
赵宁俯下身子穿鞋,奈何手上缠着纱布,怎么也穿不上,索性也不再穿,踢着鞋,给展昭倒了一杯水。
两人对面相坐,赵宁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拧眉问道:“你喝酒了?”
展昭点点头,接了过水,抿了一口,入口甘甜,却不是赵宁喝惯的茶,而是庞昱身上所带的那种甜腻。
展昭往桌上瞧了一眼,因为没有侍女伺候,庞昱喝过的杯子随意地摆在桌上,没有被收在茶壶旁。
杯口一抹艳红,是庞昱唇脂的颜色。
这水庞昱所喜欢的,赵宁特意给庞昱准备的。
展昭有些喝不下去了,把杯子放在桌上,清澈的眸子看着赵宁,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赵宁语气恢复了正常,熟稔地说着他伤口未好,不该喝这么多的酒。
说了半晌,没见展昭答话,赵宁有些疑惑,看着展昭,迟疑道:“你…不是有事找我吗?”
“是包大人那有了消息,还是凶手之事有了眉目?”
展昭摇摇头:“都不是。”
展昭以为自己有些醉了,但当看到赵宁的时候,他又清醒的意识到,自己没醉。
袅娜少女羞,岁月无忧愁,多么好的年龄,懵懂,天真,稚嫩,单纯的如一张白纸一般。
可他比她大上许多,他在江湖闯荡的时候,她还走不稳路。
展昭道:“郡主,你还小,以后会遇到更为适合你的人,安乐侯虽好,但不是你的良人。”
赵宁的笑僵在了脸上,她看着展昭,目光满是探究:“展护卫深夜前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吗?”
赵宁一直都觉得自己不是什么洒脱的人物,然而重活一世,很多事情,让她不想洒脱也必须洒脱起来了。
比如,她喜欢展昭,而展昭不喜欢她的事情。
南星跟她讲,喜欢一个人,就要告诉他,要不然到死他都不知你喜欢他,那多憋屈啊。
庞昱告诉她,喜欢一个人,就倾尽一切的对她好,哪怕这些好会损害一些旁人的利益,那也没关系,你连杀人放火违法乱纪的事情都不敢替她去做,有什么资格说爱她。
南星与庞昱脾气不投,性情相左,但在这件事上,却极为难得的达成了共识——喜欢一个人,一定要努力在一起,原本可以做夫妻,凭什么委屈自己当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