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宁闭上眼。
她活了两辈子,对自己的身体再了解不过,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她的体温要比寻常人低上一些,也不容易出汗,如今她的身体每一处都是热的,袅袅的熏香还在往她身体里钻,让她整个人都是懒洋洋,而眼前虚幻的景象更是让她有些莫名的烦躁。
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赵宁以为自己要死了,可又跟上一世临死之前的疼痛不太一样。
上辈子濒死之时,她浑身都是疼的,视物全是灰蒙蒙的一片,而此时的她,浑身都是软的,景象是飘乎乎的,整个人如同处在云端一般。
赵宁看向方海,她已经有些看不清他的模样了,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觉得他直挺挺地身板甚是可爱。
脑海里刚生出这个想法,赵宁就被自己吓了一跳。
赵宁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再怎么不通人事,彼时也知道自己身体状况的不对了。
“你——出去!”
赵宁道。
方海一怔,怎么也想不明白,刚才还和颜悦色夸他长得好看的郡主如何就变了脸色。
方海小心翼翼道:“郡主,您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赵宁摇摇头,努力不让自己的目光在他身上游走。
“出去。”赵宁又说了一遍。
方海挠挠头,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听赵宁的话出了屋。
前脚刚出屋,后脚就听见赵宁从里面把门闩上的声音。
方海:“…”
微风吹来,送来了赵宁屋内淡淡的檀香,方海有一瞬的失神,随即就想到底是春末了,天气越来越热了,他不过在赵宁屋里站了一会儿,就出了一身的汗。
左右赵宁不需要他站岗,不如烧点热水洗个澡,也好冲冲身上黏糊糊的不适感。
回到厨房,杏花送来那碗参汤还摆在桌上,他一口也没有尝。
放着也是碍事,不如倒掉。
参汤飘着淡淡的甜腻,方海从赵宁屋里出来时,身上带了些她屋里的檀香,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方海眼前一黑,身体的某一处开始躁动起来。
方海手里的翡翠白玉碗瞬间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粹,电石火光间,方海想明白了赵宁刚才突然转变态度的原因。
他拔腿就往赵宁屋里跑,砰砰地拍门:“郡主!您没事吧?!”
回答他的是一片可怕的寂静。
但他不敢贸贸然地破门而入。
这下三滥的药物霸道的很,鬼知道他进去之后会做出什么。
他老方家就他一根独苗,还指望他传递香火,他可不想回到东京城之后被八王爷阉了扔进宫里当太监。
方海又拍了拍门,站在赵宁门前,他险些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深呼吸一口气,丢下一句话就往外面跑:“郡主,你撑住,属下去找展护卫!”
他早就发觉赵宁跟展昭看对眼了,碍于张昆强大的战斗力只能闷在心里,如今张昆不在,赵宁又这样,找展昭是最好的办法。
至于回到东京城之后,八贤王会不会提着刀杀到开封府,就不是他能担心的事情了。
毕竟这种尴尬的情况下,他实在想不出其他的好办法。
屋里的赵宁背靠着门,蹲坐在地上。
方海重重地拍门动作把她的背硌得生疼,她恢复了几分神智。
杏花送来的参汤她一口也不曾喝,她入口的都是方海做的东西。
方海是她的人,绝对不可能帮着杏花给她下药。
所以药没用下在吃的东西里。
药可能就下在这个屋子里,她能接触到的东西。
可庞昱送来的首饰她不曾戴,衣服也不曾穿。
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赵宁理了理思绪,环视着华美的装饰,眸子闪了闪,目光最终停留在燃着的红烛与不断吐出云雾的瑞兽上面。
赵宁扶着墙壁,一点一点挪到桌前,颤着手,将檀香熄灭,又将蜡烛吹灭。
屋里陷入了黑暗。
大开着的窗户送来了花香,赵宁倒在了地上。
冰凉的地面与火热的身体撕扯着她的神智,她痛苦地闭上眼,身体蜷成一团,微微发抖。
耳畔无名的歌谣似乎好了一些,可那低低的声音仍在催促着她。
赵宁捂着了耳朵,但那声音仍在继续,一点一点撩拨着她的心弦,引诱着她慢慢陷入沼泽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