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尤路格尔有着保护每一个子民的义务。
“请不要误会,尤路格尔大人。我并不是过来请求您的意见的。”虽然用着敬语,沙姆哈特言语的内容可一点都称不上恭敬,“您也请务必不要将我当做您的子民对待。”
“早在当年,我下决定请辞祭司长这个身份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自己已经无法继续享受您的庇护。”
吉尔伽美什曾经对沙姆哈特评价为“最为理想而又驯服的臣民”。
在其位谋其职。
在王离开之时,那么要紧的关头,沙姆哈特背弃了王“照顾好她”的命令,反而利用了这位乌鲁克意志的温柔,得到了能够离开这个职务的承诺。
沙姆哈特她……早就知道了啊。
在恩奇都死去之后,她的身体里一定有什么东西跟着消散了。
原本称职守序的她,再也无法像以前一样,认为王的旨意至高无上,认为神的惩罚亦为恩典,认为……认为自己可以做到对乌鲁克全身心的奉献。
——为什么死去的会是恩奇都呢?
这是绝对不应该兴起的念头。
「王与恩奇都只能存活一人」,怎么看,最优的选择,也应该是恩奇都的逝去吧?
乌鲁克的其它子民们,也是怀揣着这样的念头。
他们在为恩奇都的离开而悲痛的同时,却也不免在为此庆幸。
——这太可笑了不是么!
明明,明明从一开始,都不是恩奇都的错啊!
就算知道恩奇都对于自己的死亡也是平淡地接受了,这种事情……她也……
……没有办法接受啊。
可是,沙姆哈特又怎么会有资格和立场去抗议呢?
她只能够,跪在尤路格尔的面前,请求着离去的恩典。
不能够继续在这个国家待下去了。
沙姆哈特如此清醒地意识到。
负面情感的种子一旦埋下,绝对不是能够轻易掐断的存在。
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总有一天她说不定会做出伤害乌鲁克的举动。
这是绝对不行的。
就算忍不住已经对神明、对王、乃至对尤路格尔产生了“怨”的情绪,沙姆哈特都能够无比清醒地意识到,她绝对不能够放任这样的自己。
因为啊——
——保护乌鲁克,是那个人的心愿啊。
违背恩奇都的意志,这种事情,她绝对不会去做。
“我并不是来征求您的同意,只是单纯的告知于您。”说着这番话的沙姆哈特垂下了眼,“现在的我……也不是为了您,更不是为了所谓的‘职责’而留在这里,所以,您也不必对我感到有过多的包袱。”
她啊……连自己作为乌鲁克的子民的职责,都无法尽到了。
“我是为了我自己。”
一定要做点什么。
在看到金古的一瞬间,沙姆哈特就已经这么决定了。
“我曾经为您带来了恩奇都,那么现在——”
“——我也会为您带回这一位,名为金古的……「天之锁」。”
这位恩奇都的引导者,用着最为虔诚的语气,承诺道。
*
怎么可能放得下心啊。
听着沙姆哈特的那番话,尤路格尔真的想要斥责她了。
就这样单方面宣布不再是她的子民这一点……她怎么可能会允许!
但是,没有用的。
多年的时光,足够尤路格尔了解沙姆哈特了。
那双绿色的双眼里,闪动着自从恩奇都死后就不再耀眼的光辉。
可正如沙姆哈特所言,这是沙姆哈特为了自己而做出的选择。
无法阻拦。不能阻拦。
所以……尤路格尔只能给予她祝福。
这样难过的情绪,在见到吉尔的那一刻,达到了顶峰。
“回来了啊。”
仅仅从这平淡无奇的一句话,尤路格尔就足以知晓,吉尔他……一定已经知道了假恩奇都的事情。
“我是不是很不自量力?”尤路格尔的眉目间,浮现出了从未有过的自我怀疑,“自以为是下达了瞒着你的命令……这样的我真是太差劲了。”
太差劲了,太差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