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个阴暗冰冷的角落。刚经历过家变就被带到训练营进行死亡对决,那一刹那她如同坠入了一个可怕的噩梦,永远醒不过来。每天机械地训练,机械地杀人,鲜血沾满双手身躯,她恶心得吃不下任何东西。
第三天,她的身体开始虚弱。第四天,她的手已经无法握住剑,凭着心中的仇恨和顽强的意志杀死了对手。她再无丝毫力气行动,蜷缩在角落,脑海一片空白,心中的仇恨之火却越燃越烈。
就是在这个时候,那人出现了。他向自己塞了三个冷硬的粟米团,面色淡淡地扔下一句话离去。
“无论你想做什么,活着才有希望。”
虽然他神色冷淡,但是这是她到了此处第一次感受到温暖。是他让自己脱离了噩梦,让自己觉得仍在人间……
“哭什么?”笛姬不知什么时候走近,一把拉起迟燕,动作轻柔地替她擦掉泪水。脸色阴沉,森然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找他们做交易。”
“你想查平家灭门的真·相,我帮你查了。你想帮那个黑漆漆的家伙,我也让了。阿燕,你答应过的,自此以后随我回宗门隐世,不再过问世事。你要是敢反悔,我就派人去杀了那家伙……”
迟燕瞪大眼睛,抓·住女子的手,惊呼:“不要!”
“你……”笛姬瞳孔一缩,面色更加冷凝,“阿燕,你就这么维护那人?在你眼中,我笛姬算什么?只是你调查真·相的工具?”
女子语气轻柔,甚至可以说得上温和,然而那双眼眸似霜雪,如玄冰,无端让人心底发凉。
迟燕怔愣,她想说是,喉头却似堵着一样,想好的话语怎么也吐不出口。可是,如果不是,那又是什么?她可以确定自己不喜欢笛姬,一点也不喜欢……
是愧疚吗?
是亏欠吗?
“乐清,我……”答应的事,绝不反悔。
迟燕话未说完,笛姬已经抬手敲在女子脑后。她不想听到任何拒绝的话,不想看到倾心之人为他人痛苦。
笛姬将女子打横抱起,低头看着她,面上冷意消融,眼神执着而坚定:“阿燕,当初是你先招惹我的。我已经泥足深陷,你又安能全身而退?”
两人渐行渐远,黑衣女子紧随其后,很快茫茫雪原再无任何痕迹。
——
“你觉得她的话可信吗?”在回草棚的路上,墨鸦问道。
白凤道:“该真的真。”说着,他侧头看向墨鸦,道,“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她或许会骗我,却绝对不会骗你。哎,你什么时候欠下的情债啊?看上去,时间可不短。”
“我怎么知道?”墨鸦耸耸肩,那么久远的事情,他现在还能清晰记得的,大概都和自己养大的小凤凰有关吧,“有人心仪我,不是正好说明我魅力大嘛。嗯,差点忘了,你好像一直有点怕女人哦。”墨鸦摸·摸下巴,眼神意味深长,“小子,难怪你前世一把年纪了都没成家。”话一出口,墨鸦愣住了。世上男子多是二十岁左右成家,最迟三十。可是,白凤真的至死也没有成家,甚至连一丝迹象也不见。
闻言,白凤心下窘迫尴尬,仿佛有什么隐秘不可知的东西即将暴露到阳光下。心绪纷乱,理不清。旋即有几分恼羞成怒道:“我什么时候说怕了?至于成家,世道这么乱,我所做的勾当可不安全,还是别拖累人家姑娘了。还有啊,迟燕对你只是执念而已,倒是对那个笛姬,有几分异样。你什么时候魅力大过?明明我更帅!”
为什么不成家?我怎么知道?
只是阅尽千帆,总觉得无人能与自己比肩,无人值得自己携手百岁。
噼里啪啦一通话说下来,心中郁气消散。
墨鸦在他刚说话时就回过了神,听着这么一大段话,忍俊不禁道:“这不是什么都清楚吗?那刚才怎么不高兴?”
明明个性清冷不欲多言,却说了这么多话,他想掩盖什么?墨鸦不由沉思,隐隐的他有个大胆的猜想。
听了这话,白凤刚平静的心绪又有些乱,他努力想着理由,突然灵光一闪,道:“你什么时候认识笛姬的?我怎么不知道?”
墨鸦轻笑道:“我并不认识笛姬,只是当初听人说起过迟燕和她的一些事。笛姬身份特殊,所以我多留意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