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陈亦度微微一笑,说:「没事,我不介意。」
他们忽然沉默不语,两人都有些尴尬,但又舍不得先挂掉电话,即使只是短暂听着对方的呼吸声,都觉得那么依依不舍。
陈亦度安静片刻,问:「你的腿还疼吗?」
「不疼了,谢谢关心。」
谭宗明的回话显得有些刻意的距离感,陈亦度听着心酸,他不知该说些什么,脑子里胡乱抓着话题。忽然,他想起了放在谭宗明家的衣服。
「那个……我的ARMANI衬衫是在你家吧?」陈亦度说完之后有点想咬断自己的舌头,一件衬衫罢了,这么说感觉他很小气似的,连件衬衫也要追讨。
其实他根本不在乎那件衣服,只是想再多和谭宗明说几句话,哪怕听听他叹口气的声音都好。
「嗯,另外还有两、三件西装外套,几件衬衫跟一件长裤,换洗的内衣裤也有几套。」谭宗明停顿一会,缓缓道:「我过两天让老张整理整理给你送去吧。」
「那……那我也把你的衣服收拾下,让助理给你送去……」
「好,再麻烦你了。」又是一句让人感觉生疏的回话。
陈亦度思忖,自己万万不该提衣服的,如今连谭宗明留在他身边仅存的纪念品也没了。
两人又是片刻沉默,最后是陈亦度率先抽出情绪,说声「没什么事的话我先挂了」,然后以「晚安」作为结尾。
挂上电话,谭宗明久久未能回神。
他跟梅素芳谈完之后,梅素芳那句「亦度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一直萦绕谭宗明的心头。他想打电话确认,可一拨号又马上反悔。
既然陈亦度已经决定这么做,那自己再问又有什么用?若陈亦度愿意说明原因早就说了,何必直接决定呢?
谭宗明便是一瞬间这么想,就飞快将电话挂上,只是他没想到陈亦度竟然马上回电,更没想到陈亦度居然要拿走那些衣服。
看来陈亦度是真的对这一切没有留恋。谭宗明难过的想。
他回到家,交代老张把陈亦度的衣服都拿去整理打包,让他过两天抽空给陈亦度送去,然后谭宗明就把自己关在小阳台上抽烟。
这两天谭宗明抽了太多烟,过去他在外应酬享乐人生时,也不曾抽过那么多。
他觉得自己的心像破了一个大缺口,里头所有情感都随着缺口流失,用什么都填不满也补不上,他爱陈亦度,可是爱到此刻却感觉疼得想哭,他不明白陈亦度为何能断得如此决绝,好像过去几个月的美好时光都并不存在似的。
谭宗明又捻熄一根烟,他的烟盒再度净空。
外面正下着绵绵细雨,阳台上虽有雨棚,但随风迎面飘来的水气仍将他的脸沾湿,心上疼着;腿上疼着,就连眼睛都酸得发疼。驰骋商场多年,再多的困难都未曾将谭宗明击败过,可这回在感情上重摔一跤,终是让一向游刃有余的男人忍不住鼻腔深处的酸涩。回想和陈亦度之间相处种种,思及伤心之处,一团泪水猝不及防冲上眼眶,谭宗明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夜色哭了起来。
隔天中午前,谭宗明抽空回六院复诊,因为他的腿实在疼得受不了。
谭宗明在人满为患的六院简直特权加身,赵启平自然是直接替他插了号,不过也好险有这特权,否则谭宗明的伤再多拖几个小时只怕就不好了。
赵启平作为医生,最看不惯自己辛辛苦苦诊疗的病患不按规定治病,便是不管谭宗明如何,先将他狗血淋头骂了一顿,问他为什么不按时吃药,小腿上的伤都发炎了,再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严重。
谭宗明这才说了和陈亦度分手之事,说他现在根本无心关心自己。赵启平听完便安静下来,先替他清理伤口,然后打了消炎针。眼见午休时间要到,当机立断把谭宗明留下来,到医院食堂买些饭菜,一起上院长办公室去,打算跟凌远联合「开导」谭宗明。
「怎么回事?这未免太过突然,上回住院不还好好的嘛,怎么转眼间说分就分呢?」凌远听到消息,满脸不可置信。
「他要去德国长住,大概对远距离恋爱没兴趣……喔不对,我们没有恋爱,我们不过是合约交往。」谭宗明自暴自弃道:「本就是我一厢情愿,他陪我玩这么久,是该知足了。」
「陈亦度那个样子,我怎么看也不像在玩呀……」赵启平思索片刻,并不认同谭宗明的说法:「以他的个性,比起应酬更愿意花时间在家专心创作,若不是自己也喜欢,怎可能如此?你们真有好好谈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