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亦度沉默地看着谭宗明,心里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就觉得跟谭宗明待在一起其实挺心安的,方才之事也是自己反应过度。那么久了,其实他早该习惯淡然。
这段时间谭宗明跟他一起经历了许多事,其中有些事甚至是交情匪浅的朋友也不一定会共同经历,可他却和谭宗明这样半生不熟的朋友一起度过。这种非同常态的交际,带点革命情谊;又带点惺惺相惜,让人感觉只要跟他在一起,天大的麻烦都不再是麻烦。
此刻,陈亦度突然想起自己从德国回到上海那夜。他在谭宗明家生病发烧时,谭宗明也是细心照顾他,还帮他打点好Jobs和门锁的事,这样的贴心是常人所不能及的。其实,陈亦度只是不相信爱情,但他并未迟钝到连别人对他有好感都察觉不到,他感觉谭宗明对自己似乎真的有点意思。
陈亦度有些迷茫,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冷藏室的门就被打开了。孟所长终于发现他们失踪,这才一路找到冷藏室来,总算顺利将谭宗明和陈亦度救出去。
「这门一直没能修,想说大伙也都习惯,就马马虎虎这样用了,怎知还是让谭总发生意外,真是对不住。」孟宽连声道歉,一脸的不好意思。
谭宗明离开冷藏室,身体顿时暖多了,他清了清嗓子:「没事,这都是前任经营者的问题,我会尽快拨一笔预算下来,请孟所长先把这类危险性较高的项目一并解决,我希望以后所内不会再有类似的意外。」
「一定一定,我会马上处理,真的多谢谭总,还好有您两肋插刀,否则我跟亦度真拿金总没办法了。」孟宽感激道。
「举手之劳而已,倒是亦度他……」听孟宽叫"亦度",谭宗明也顺理成章跟着这么叫。看向陈亦度,想起在俱乐部见到他差点为此被金总侵犯,谭宗明忽觉百感交集,又不知从何说起,便略有深意说:「反正你感谢亦度吧,是他无畏金总的态度感动了我。」
闻言,陈亦度撇头看了谭宗明一眼,有些不解,但谭宗明没继续解释下去,孟宽又不住地向两人道谢,陈亦度也就没急着过问。这场被反锁在冷藏室的意外总算告一段落,谭宗明当务之急就是带陈亦度去吃晚饭,两人在孟宽的目送下,开车从动物收容所离去。
来时薄雨蔓蔓,去时已拨云见月,路上的水气被来往车流碾干,只剩路边偶尔凹陷的小坑里还有几洼积水。谭宗明开着车,指尖在转向盘上随着Jazz音乐的节奏轻敲,跟陈亦度待在一起,即使只是很寻常的开车去吃饭,谭宗明的心情依然莫名雀跃。刚才在冷藏室里虽是问了不该问的话,但尴尬气氛已经随着他们逃出而荡然无存。
「想好晚餐要吃什么了吗?」谭宗明问。
「还没。」陈亦度其实也不真心想敲诈谭宗明,饥肠辘辘的人通常只要有一碗吃食给他,多半是什么都能吃的。陈亦度此刻的心思全在谭宗明方才那番略有深意的话,还有谭宗明对他究竟是什么想法。
「你还有30分钟可以慢慢想。」
「谭宗明。」青年开口,他少有带着这样的情绪叫一个人的名字,包含了不确定,有点抗拒却又不想逃开的复杂情感。
「嗯?怎么了?」
「为什么你那晚要收留我?」
「你从德国回来那晚?」
「俱乐部那晚。」那是管控森严的高级俱乐部,就算喝醉也不打紧,服务员会把客人送到楼上堪比私人会馆的高级房间入住,也因此才会让许多大老板安心在那谈生意或宴请贵宾。所以陈亦度始终不解,为何谭宗明要把自己带回家。
「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原因?」
「不知道。」
谭宗明看了陈亦度一眼,之前他早就想念叨陈亦度,只是没有合适的契机提起这事,如今陈亦度既然主动问起,谭宗明认为有必要让他长长警觉心,以免往后怎么被人吃干抹净都不晓得。
「金总觊觎你的身子,给你喝迷魂酒你居然乖乖的喝,我那天若没插手,你现在恐怕就是和他在侵犯官司中纠缠不清。」
闻言,陈亦度不敢置信地皱起眉头,怎么都没料到自己竟会遇上这种戏剧化的情节。「金总他……」陈亦度震惊着,脑子试图搜索那晚的记忆,思考片刻后,确实感觉不太对劲。陈亦度执掌DU集团,旗下分公司从服装、室内装修、到平面设计都有涉足,长期跟不同领域客户谈生意练就出来的酒量,虽不敢自称千杯不倒,但起码也有豪迈的本钱。况且那晚他确实没喝太多,应该不至于醉得不省人事,除非金总真是在酒里动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