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公寓,但毕竟是顶级小区,单层独户、隐秘性仍然挺不错。一进玄关,大型雕刻品映入眼帘;墙上挂着大幅油画,有一种身置小型艺廊的感觉。客厅与餐厅连成一气,长型的木质餐桌顶上,是一排不规则吊挂的艺术灯具。灰白大理石地面延伸到客厅尽头是整片落地玻璃窗,推出去还有个小阳台。整体设计风格简约大方,米白色调偶有穿插些原木材质的梁柱设计,200多平米的屋子收拾得干净整齐,一如陈亦度外表那般一丝不苟的利落。
陈亦度拉开餐桌旁的椅子,示意谭宗明坐下,便提着装了牛肉面跟饺子的塑料袋去厨房,打算把装盘弄得好看些。谭宗明一面欣赏陈亦度的室内装修,不急不徐坐了下来。眼角忽然闪过一团黑影,他转头一看,发现Jobs躲在客厅转角,眼神带些敌意和不确定,战战兢兢盯着他。
谭宗明忍俊不住,小家伙跟那天在动物医院呜呜咽咽的模样大相径庭,现下腿伤复原;又在自己地盘上,那副小身躯绷紧着拱起,丝毫不畏眼前这高大外人的凶狠劲,倒跟他主人一个样。
陈亦度端着两碗牛肉面上桌,一眼撇见自家毛孩子对着客人发出警戒的嘶嘶声,安抚似地轻道:「Jobs,没事,这人是谭宗明,爹地的朋友。」陈亦度放了双筷子在谭宗明面前,说:「你先吃。」接着又回头去厨房拿出那盘盛好的饺子。
陈亦度张罗好晚餐之后并未坐下,直接走去Jobs那,蹲下身来,伸手挠挠他毛茸茸的小脑袋。Jobs见主人过来,一反刚才张牙舞爪的态度,看了陈亦度一眼,忽然温驯撒起娇来,小脑袋抵着他的手来回磨蹭。陈亦度不知从哪拿出一个罐头,撕开铝盖倒进Jobs的猫碗里,Jobs这下可完全不搭理谭宗明了,睁着圆亮的眼睛就跳过去大饱口福。
陈亦度回到餐桌,发现谭宗明还未动筷,只是一直看着自己。「不是饿了?怎不吃?」
「不差这几分钟,我喜欢等你一起。」
男人把一双筷子递过来,自在得彷佛他才是这家的主人,陈亦度接过筷子,心底漾着奇异的感觉。家里一向少有人造访,别说Jobs对陌生人进门感到不适应,就连自己也不太喜欢让别人踏进来。可是谭宗明待在这,似乎又没那么让人讨厌的感觉,只是有点不习惯。
已经隔了段时间,白鼓鼓的饺子放得有些凉,但内馅仍保有原本的美味。两人就这么安静吃着牛肉面跟饺子。这些时日,只要他遇上麻烦,谭宗明几乎都在身边帮衬着,昨晚被金总强吻;今天非预期碰到梅素芳,两件事掺合一起着实让陈亦度心中烦躁。如今,谭宗明在这,倒给了他一种莫名的踏实感,思绪也稳定下来。或许刚好又在家中,陈亦度的心情总算放松许多。
晚餐后,谭宗明坚持要帮忙洗碗,陈亦度心想碗盘不多,既然他想帮忙就随他了。不过这么一来,陈亦度也不好意思太快送客,想起昨晚在叙芳园里念着要跟谭宗明小酌,正好前几日有人送瓶红酒给他,便问:「谭宗明,我这有95年的木桐,喝点吗?」
谭宗明正在洗碗,笑语:「不错的酒啊,但等会你不送我回家、要让我孤零零去打出租车吗?」
陈亦度略微一愣。是呀,喝酒便不适合开车了,他考虑片刻,很干脆的说:「时间不早,你若想住一晚也行,两间客房随你选。」
谭宗明对此求之不得,他应了声好,嘴角忍不住上扬。能和陈亦度待在一起,当然是越久越好的。谭宗明从厨房洗好碗出来时,见陈亦度坐在客厅地毯上,已把酒开好,正将深紫色酒液倒入高脚杯里。陈亦度伸手把酒杯递过来,他接过酒杯,在陈亦度身旁坐了下来。「敬……」谭宗明不免俗的举杯,但还未想到要敬什么。
陈亦度随之接话:「敬,安全抵达上海。」
谭宗明笑了笑,跟陈亦度碰杯,玻璃相击,发出清脆的"叮"一声。
酒液入喉,带点黑醋栗混合松露与咖啡的气息,酸度适中、层次分明,饱满的酒香在舌尖上缓缓扩散开来,是一种内敛而优雅的口感。谭宗明微瞇着眼细细品尝:「波尔多葡萄在90年代初期的收成情况都很糟,到了95年才好转许多,这年份的木桐算是质量很棒的。」
「好酒若没遇知音,也是糟蹋,看来这瓶酒没白开。」陈亦度浅浅一笑:「虽然我对红酒没你懂得多,但喝得出来,这瓶确实挺顺口。」
「下次到我那,我家有几瓶82年的木桐,口感也是不错,余韵略带花香,我想你应该也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