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道:“你又在耍什么大小姐脾气?!还想回去跪着是不是,我告诉你金凌,你要是再让我发现你偷跑到蓝家,我就打断你的腿信不信!”
往常金凌一听到大小姐这三字都恨不得跳起来反驳,可现在他仍旧呆呆地坐在那里,仿佛被堵住了耳朵似的,什么也听不见。
江澄恨铁不成钢的叹口气,拍桌问道:“是不是菜不合胃口,要不要重新做一桌?”
金凌道:“不必了舅舅,我想出去走走,不去蓝家,可不可以?”
江澄拿他没辙,只好脸色铁青的摆了摆手。
金凌有些一瘸一拐的走在街上,漫无目的地向前走。
十几年前的云梦和现在的云梦还是有很多相似之处的。他还记得,他就是在这条街,遇到了撞在他腿上的温苑。
他走去了那个酒馆,点了一份甜羹,而后便坐在一旁的位子上。
“哎,这不是金凌嘛!”
金凌转头一看,是魏无羡,他刚挑了门帘进来,抱着两坛刚买的天子笑。金凌眸色微沉,他想起了前世的魏婴,一样的爱喝天子笑,但也从未在乱葬岗嫌弃过四叔酿的果酒。
物是人非,但魏无羡一点都没有变,金凌突然很羡慕这样的魏无羡。
魏无羡将两坛天子笑放在桌上,随意坐在他旁边,道:“这么巧。”
金凌道:“嗯。”
魏无羡歪头道:“怎么没精打采的?”
金凌看他半晌,才缓缓道:“你知不知道……温苑……”
魏无羡一下子愣住了。
金凌微微笑了笑,略显苦涩:“我知道的,他是蓝思追,是不是?我见过他小时候的,叫温苑,在乱葬岗里总是被你种,对……我见过他的,是叫温苑……没错的……”
温苑刚到乱葬岗的时候金凌还没出生呢,又是如何能见到的。换作平常人肯定吓出了一身冷汗,可魏无羡却无所谓的点点头,平静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金凌涩声道:“我回到了过去,你知道吗?那是十几年前的云梦,我见到了爹娘,他们特别好。我知道,乱葬岗里有一个大石桌,有一个血池,那里的地种什么都不长,你要种土豆,温宁的姐姐要种萝卜,温苑不习惯吃这些,所以在你遇见含光君的时候,温苑第一次见到甜羹,他就很喜欢,他很喜欢吃的,对不对?他还喜欢抱他喜欢的人的腿……”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若是以前的金凌,怎么会这么唠叨,定是下巴一扬,眉目凛然的说着自己夜猎的战绩。可他现在一桩桩一件件的说着乱葬岗的事,甚至说的都是无比真实,连温苑的喜好都一清二楚。
店家这时将金凌方才点的甜羹拿了上来,金凌眼睛发直的盯着那碗甜羹,怔然道:“对,就是这个,温苑第一次见到就很喜欢,我记得的,他喜欢的。”
魏无羡耐心的听他说完,翘起一条腿,托腮道:“香炉?是不是?”
金凌忽而眼神一亮,看向他说道:“对!就是香炉,你也曾经回到过去?”
“……”魏无羡难得尴尬,想到那几次自己用香炉做了什么没羞没臊的事情,哈哈笑了两声,而后道:“金凌,你是因为香炉,看到了过去的思追,是不是?”
金凌道:“……是。”
魏无羡道:“你痛恨他?”
金凌犹豫了一下,才道:“是。”
魏无羡继续问道:“思追胸口的那道伤,可是你用岁华刺的?”
金凌的声音有些颤抖:“是。”
魏无羡打开了一坛天子笑,闻着阵阵醇香,满意的点点头,又道:“你为什么刺伤他呢?”
金凌道:“我不知道他……”
他真的不会躲。
魏无羡瞄了金凌一眼,道:“金凌,你知道吗?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没有办法控制的。思追他是个好孩子,他没有错,他只是错在他姓温。可正如温宁他姐姐曾说过的,温家做的事不代表他们做的事,温家做的孽不代表要他们来扛。你明白吗?思追当时才一两岁,如果温家不被除,他也应该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有疼爱他的爹娘,而不是跟着温家剩下的人出来流浪,在乱葬岗生活。”
“换一个角度来说,思追也被人灭了温家,可金凌你想,他又可以去恨谁呢?他没有理由,也根本无能为力,蓝家也参与了射日之征,你们金家也是,包括江家,都为灭温家出过一份力。可是他无法去恨,因为那是他的家族罪有应得,遭的报应。更何况,他被含光君带回了蓝家,更没有理由去恨。温家就只剩下他和温宁了,而温宁也死了,其实真正意义上的温家后人,只剩下他一个了,但他现在姓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