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薛洋一丢斧子,坐在门前的稻草堆上,扬声道:“不干了不干了,累死人了!”
晓星尘正抱着一摞厚厚的干稻草,打算铺在阿箐平日睡觉的棺材里,听他抱怨,便道:“那你放在那里吧,一会儿我去劈。”
薛洋挑了一边眉,道:“那小瞎子呢?一天天净是骂我偷懒,干活的时候倒是连个声儿都没有!”
晓星尘道:“她今天有些不舒服,我叫她休息了。她看不到,自然是无法干活的。就算她看得到,难不成,你要个女子替你劈柴吗?”
薛洋难得被他噎住了,暗暗咬牙,虽心中不满,但又重新拿起了斧头,继续卖力地干活,没劈一会儿便汗水涔涔了。而后只听得一声布料破碎之声传来,晓星尘动作顿了顿,门外薛洋震耳欲聋的喊骂声即刻响起。
薛洋一把将斧子扔到地上,心中有气憋屈,伸脚一踢,把刚劈好的柴踢得七零八落。晓星尘铺好了稻草,脚步飞快的走了出来,问道:“怎么了?”
薛洋皱眉,恨恨道:“衣服破了。”
晓星尘探身,伸手摸了一下,微微笑了笑,道:“过会儿我给你补补就行。”
薛洋半信半疑道:“你还会针线?”
晓星尘道:“会一些的。”
薛洋道:“你看不见,又如何补?”
晓星尘微笑道:“凡事独怕用心二字。”
“……”
第37章 尘欢2
薛洋凭借着自己的流氓本色,毫不拖泥带水地朝别家抢了点针线,顺带又捞回些瓜果。晓星尘坐在棺材边上,抱着薛洋的墨色外衫,摸了摸衣肘的刮裂处。裂处倒不是很大,应该是被钉子之类的勾住才给划破的。
薛洋把穿好线的针放在他手里,从竹篮里掏了一个鲜红的苹果,在干净的中衣上随意蹭了蹭,百无聊赖地蹲在地上捧腮望他。
晓星尘垂着头,墨色发丝滑下肩处几缕,一丝不苟的补着衣服,薄唇微微抿起,面上一派专注认真。
薛洋就那样默默凝视着他,看他许久,而后竟是鬼使神差地缓缓朝他的脸伸出手,手指却在即将触到他缠在眼上的绷带时停住了。晓星尘没有发觉薛洋的动作,仍旧一心一意的补他的衣裳。
薛洋的嗓音比平时更低沉了些许,他托腮轻声道:“道长,我想抱你。”
晓星尘微微愕然:“为何?”
薛洋想了想,继而道:“就是想抱,但是不能抱。”
晓星尘道:“为何不能抱?”
薛洋像是在逗弄他,笑了笑:“仙风道骨,不忍侵染。”
晓星尘闻言,怔仲片刻。随后,俊雅的面庞染上了两抹不寻常的淡红。义庄之内窗户都被封严了,阳光照不进来,屋子里闷沉又昏暗,所以薛洋并没有发现晓星尘脸上有什么异色。他不再出声了,而是改躺到晓星尘旁边,静看不语。
令薛洋颇为惊奇的是,晓星尘的确会一些的,抱着外衫忙忙活活一阵,没过多久,外衫便被他补好了。虽说补的丑了些,但至少补的很结实,薛洋表示很满意。
天色渐晚,最近义城已有入秋之意,连屋内都透着几分凉寒。薛洋抱来个酒坛,放在桌上,又把晓星尘扯过来,道:“真冷,道长可要喝些暖暖身?”
晓星尘微笑谢绝道:“不必了。”
薛洋很是不理解,歪头问:“为什么?”
晓星尘道:“若是冷,多添几件衣就好了,酒多伤身不是吗?”
薛洋这边却已经径自倒满了两碗酒,一边倒,一边道:“我可不想换上另一身衣服。”
晓星尘问道:“为何不换?”
薛洋笑出了一对小虎牙:“道长补的衣服,总是好的。”说罢,他将一碗酒推给晓星尘,说道:“少喝一些无害。道长不喝,恐怕是不给我面子的。”
见他执意如此,晓星尘也只好道:“那好吧。”他犹豫片刻,饮一小口,微辣的酒扫过口舌,带着些许芳醇,缓缓进入胃中,继而四肢渐渐传来温暖之意。
薛洋笑眼弯弯:“如何?”
晓星尘素来品行高雅又洁身自好,从来没沾过酒类的东西,忽地一饮竟是有一刻头脑昏沉。他缓了缓,轻轻道:“不是太习惯。”
后来,他又被薛洋连哄带骗的喝了几口,醉意更加明显,头也愈发晕了。薛洋见他面色微红,知他醉了,饮下一口清酒,慢悠悠的道:“这么久了,道长仍不愿问问我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