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远向来喜欢看这家伙吃饭,主要是吃他做的饭,因为看着看着便会油然而生一股自豪感。而李警官几乎每次吃饭都会由衷地夸一夸凌院长的手艺以资鼓励,这一点就更合他心意。果然没过几分钟,李熏然搁下筷子的同时,一句夸赞便出了口:“凌远,你退休以后开个潮州馆子吧,保证比你现在赚得多。”
凌远哈哈一笑,起身收拾桌面:“我们俩就算退了休,享受生活的钱总还是有的。那我开个餐馆儿图什么呀?天天变着法子喂你都来不及,还去喂别人,何苦呢?”说罢揉了揉李熏然脑袋,手里捧着盒盒罐罐去洗手间洗碗。
李熏然耐不住,也跟下了床,趿了拖鞋慢慢晃到洗手间门口。看那人背影,李熏然心里突然涌出一些莫名情绪,于是便上前几步,伸着右手隔了衬衫去探凌远腹部,从腹底慢慢往上蹭,摸到了贴着的小块无菌纱布。
拆了线的刀口其实已经不太恼人,除了偶尔压到还会有些痛意,凌远已经快要忘了这茬儿。李熏然手掌温度穿过衬衫布料和纱布落到将要完全愈合的刀口上,竟带起一阵酥麻麻的痒,凌远从镜子里看那人环着自己腰侧的是完好无损的右胳膊也就不去拦他,笑了一声道:“干嘛?”
李熏然也不松手悠悠开口:“你自己拆的线啊?”
“不然呢?哥在手术台上叱咤风云,虽然多少年没做过关腹缝合这种小事儿了,但拆个线还不至于向护士求救。”凌远说着话,感到李熏然整个人已经贴了上来,怕自己动作大了再拉着他身上伤口,于是略收了收手下动作。
李熏然也轻笑一声:“我刚就在想你自己给自己拆线的样子,总觉得有股悲壮味道。”
凌远哈哈大笑,彼时已经把筷勺洗完斜斜搁在一只餐盒里沥水,于是擦了手上的水回转过身来抱李熏然,一只手顺着他的背脊上下轻抚了两下:“我再悲壮,也没有现在手底下的这位悲壮。”
凌远嘴里说笑,手心里抚着他的背脊却撩过一片疼。隔着抓绒的外套和一件病服,他还是可以摸到厚厚缠在李熏然身上一层一层的纱布,更令他心酸的是,透过那层层叠叠的纱布,李熏然的嶙峋背骨依然清晰可触。
李熏然还未及接话,就听到凌远一声叹息,知他又想到自己那日往自个儿肩膀上开枪情形,赶忙开口换了个话题:“你今天晚上就要值班啊?”
“嗯。我这病假休得有点儿长了,明天正式上班前还有很多事儿,今天晚上不能陪你了。”凌远一语既出,又是一声叹。
李熏然稍稍一挣,把自己和凌远拉开去一点距离:“那你怎么补偿我?”
凌远嘿嘿一笑道:“等你好了,我一定好好补偿你。但既然你现在还是病人,我作为一个恪守医德的外科专家,还是建议,点到为止。”
“嗯?什么意思?”李熏然懵了一脸,还没待他反应过来,凌远的唇已经压了上来。这吻不再如前几日般细碎绵软,带着安抚意味的温柔,在李熏然初醒或将睡时一点一点啄上他的唇。这吻来得剧烈而霸道,似是凌远压抑了多日,直到今天终得合适契机可以放开了去吻一场。
第一秒李熏然一挑眉本能地想要躲开,却在反应过来后索性闭了眼由他去了。待到两人终于分开,李熏然从嘴唇到舌尖到舌根竟都火辣辣得疼。凌远喘着气去看同样气息不稳的李熏然的唇,苍白了这几日难得粉嫩水灵的样子,让他忍不住微眯了眼又轻轻小啄了几下。
看着转身就走的李熏然飘红的耳根,凌远满足地笑了一阵,跟到床边重新抱了他:“好嘛你说,要我补偿你什么?”
李熏然静了半刻转过身来,看着眼前人满脸真诚宠溺,想了一会儿竟然不知自己还需要他做什么。这几日同凌远在一处,把日子过成安宁平和的模样早已成全了他最大的幸福。哦,那么就只剩下一样了——这人只要一忙起来便昏天暗地,那个破胃总得有人替他操着心。
心下想定,李熏然即替凌远正了正衬衫领带,捉了他的手捏着,抬头咧嘴一笑道:“宵夜。每天晚上。多晚你都得来。”
TBC.
[烟之外后续一] 季秋三夜·中
【二夜】
凌远下了手术走到更衣间时方觉胃里空空如也,这才意识到时间已将到夜里十一点。
就要下班的时候,急诊送来个处理不了的车祸伤。李睿休假,三牛还在温宁走程序,杨建新在手术台上,凌远想了一圈能做这手术的其他医生不可得,只得放弃回家给李熏然做饭的计划,亲身上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