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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远站在急诊抢救室里,看着周围白色人影呼啦散去,拉出椅子坐下来,抬手看表,凌晨一点过三分。
五小时前,李睿推进去的那个空姐没能下得了手术台,王东一路从手术室跑来抢救室:“院长,整台手术操作没有任何问题,梗阻坏死肠段切除以后病人却突发凝血功能失常。”
四小时前,机场海关又送来一个有着一模一样病症的乘客,他与前两个空姐乘坐同一航班。
三小时前,李睿还没来得及出手术室,后送来的空姐又被推了进去。这次李睿手下动作更快,哪想到术中病人满腹腔突然全是出血点。结果第二个空姐也被留在了手术台上。
两小时前,最后送来的乘客轻微肾衰,肠梗阻,抗休克治疗没有显著效果,病危。
然后凌远的心里就有了判断,而下这判断的那刻,一阵凉意瞬间从他的脚后跟窜到了头顶。去年他去英国参加一个全球消化外科医生学术交流会议的时候,一种被称为“飓风”的罕见毒株出血热病毒正肆虐北欧,2010年时它还曾肆虐北非和中非。而在那期间,因为病毒致命性和传染性太强,它还被当做典型病例在会议论坛上讨论。
其实凌远早有了想法,他也一向相信自己的专业直觉。可这是第一次,他真希望自己的直觉出错。但直到接诊的三个病人中已经在手术台上死了两个时,他也只能承认,自己的直觉并没有出错。所以此刻再容不得他有任何犹豫,二十分钟后,他召回金副院长、葛主任,以及一个大外科的所有专家,第一次在急诊抢救室外开了会。
“病毒分析报告出了就立刻递上去和‘飓风’比对,越快越好。通知卫生局流病司,我院今晚收治了三例此前从未在我国出现过的罕见毒株出血热病毒感染病例,让政府马上干预,他们要是犹豫就说我去年在英国开会时参与讨论过欧洲和非洲的相似病例,让他们务必相信我的临床判断。流病司电话要是打不通就直接打给陈局长,请他立刻联系。通知传染病院让他们做好准备……”
然后,医院库存的所有隔离服护目镜以及N95口罩被分发下去,开启专用通道等门急诊相关事宜有老金在就不需要凌远操心。精神高度紧张了大半夜,到了终于能稍喘口气的时候,他第一个想起的是李熏然。
凌远隐隐觉得这次的“飓风”很可能会像2003年的非典一样,这几天新市的感染患者会翻着倍地往上增。疫苗研发出来之前,唯一可能有效的治疗方式就只能是在出凝血被暂时控制的时候切除坏死的胃肠道。而这个手术需要抢时机,求精度更求速度。放眼整个第一医院普通外科,也只有他凌远和李睿能够胜任如此高强度的手术。今夜李睿已经在手术台上连轴转,从明天开始自己也一定会进行连续手术。
他其实并不需要担心太多,医院事务可以交给老金,医院外也有陈局长。家里父母退休前都是外科医生,大哥在国外,妹妹又是本院护士。他唯一担心的是李熏然。
疾病一旦开始肆虐,学校停课,公司停工,即便是在医院里,他们还能随时消毒处处隔离,但是刑警队查案却不能停下来。这种通过血液,通过黏膜、口腔、鼻腔、眼结膜接触感染者分泌物传播的病毒,于天天在外奔波的刑警而言,即便想要注意,又能怎样防护呢?
凌远摸出手机想给李熏然发个短信,却突然意识到如果自己一条短信出去,担惊受怕的恐怕就是李熏然了,于是又重新锁了手机屏幕。
听到门口外走廊又传来轮床和王东触诊问诊的声音,凌远伸了伸腿站起身。将手机扔进抽屉里的一刻他这样对自己说,没事儿,熏然的运气一向不算太差。
TBC.
第6章
当薄靳言终于出现在李熏然办公室门口时,里面的五个人围坐在电脑前一片死寂,面色严峻。
“为什么好像如临大敌?李熏然出的侧写报告没有任何问题,要不是收到邮件的时候已经过了新市收费站,我一定掉转车头回江州了。”薄靳言站在门边出了声。
“薄教授,您来看看这个。我做的侧写可能出错了。” 李熏然站起来让出电脑前的座位,“三个小时前这个视频直接发到了我的私人邮箱。技术处马上接手但发现发件人使用的加密算法非常超前,他们想尽办法也只查到了发件电脑硬盘上的一小部分代码。但这部分代码只是他所运行的加密程序里的万分之一。也就是说,有关这个视频的来源,我们没有任何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