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会儿他在发呆，然后又被面前的热气熏回了神。
厨房的活动门被拉开了。张佳乐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叶秋进来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循声看了一眼。
她洗过澡，脸色终于有了血色，暖和过来了，头发还有些湿气腾腾，发尾被包裹在肩上的毛巾里。
张佳乐很快注意到——他不得不被注意到——叶秋身上那件印着白花缭乱图案的文化衫。
和其他宅男相比，张佳乐意外是个比较会注重个人打扮的人，所以他的衣柜里衬衣远比T恤多得多，当中连格子衫都很少。
这件他有印象，这是之前俱乐部搞活动时给他的……不，这个不是重点！
深刻意识到问题之前，张佳乐的理智已经快被烤熟了。
命悬一线。
半个小时前张佳乐把客厅的中央空调打开，室内已经很暖和了，没错。
但这绝对不意味着他非常乐意看到叶秋只穿着自己的上衣，光着脚，带着一身的湿气和水珠探头到厨房来，跟他说话。就算什么都不说，仅仅是共同在同一个狭小的半封闭空间里相处。
至少现在，他绝不想惹祸上身——或者惹火，怎样说都好。
“你的衣服呢……”
说出口，他才想起，叶秋是两手空空进来的，她很可能只带了一张身份证就出了门，再外加一包纸巾，和一点点零钱。
机票？一定是苏沐橙帮订的。
张佳乐僵硬了一秒，又使劲去想家里以前是不是还留了三两件叶秋的衣物。
应该有的，但不管是他还是叶秋都不记得了。反正她肯定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就随手从他衣柜里拿了一件。
完美。
张佳乐完全不敢把视线再往下挪一厘米，便急火火地扭开了头。
“你……不能先把原来的内衣穿上吗？”他声音虚弱地说。
搞什么啊，明明是在自己家里。
自己的地盘。
为什么他这么心虚？
“待会就睡了，就不用那么麻烦了吧。”叶秋心不在焉地回答了他，很明显更关心锅里煮的食物，“好了吗？”
夜宵煮好的时候，叶秋已经在餐桌边等得百无聊赖，一手托着下巴，望着滴滴答答的挂钟发空。
坐下后T恤的下摆只刚刚好遮住她的腿根，塌陷的一角被压进了交叉并拢的大腿缝里。因为上身微微前倾，大腿肌肉自然绷紧，白嫩而充满遐想的曲线，完全不需要多余的气氛烘托，仅仅是目前这种静态的动作，就充满了性……暗示。
张佳乐从沙发上拿起毛毯，非常强硬而不容拒绝地塞到了她怀里，将大腿以下全部盖住，又从浴室外面的某个角落里找到被叶秋抛弃了的暖拖鞋。
“别光着脚，会着凉。”
叶秋一声不吭，手里端着碗，乖巧地从毛毯下方伸出腿将拖鞋勾走。
她看上去惬意无比了。而相对的，完成这一切之后，张佳乐感到十分疲惫，由身到心。他慢腾腾地在她对面坐下，目光在她脸上徘徊了片刻，又在她抬眼之前闪开了。
餐桌上安静了很久。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可是要说什么呢？
我不知道嘉世居然真的会这样对你……这种苍白的言语有一点点安慰的作用吗？
“这个馅是自己做的吗？”还是叶秋打破了沉默。
“嗯，我爸昨天有空的时候剁的馅，做多了，就叫我拿一些。”
叶秋用不出我所料的表情点点头：“我也喜欢自己家里做的，好吃很多。”
“你……”张佳乐欲言又止，低下头看着桌角，“你不回家吗？”
“你不打算收留我吗？”叶秋惊讶地反问。
他没有马上回答，胸中涌起一股热辣辣的气流，心跳加快，耳朵也红了。
可即便如此，他觉得，自己甚至没有勇气对上她的视线。
半年前，张佳乐是一个失败者，狼狈地、失魂落魄地离开了让自己失意的地方，然后像蜗牛一样钻进了自己的壳里，想一直逃避下去。
直到今天，叶秋的贸然造访，打破了原有的一切，将他最不愿正视的事情重新推回到眼前。
可在她面前，自己又能说什么呢？
张佳乐离开是自己做出的选择。而叶秋……她是被迫的。摊开了说，昨天到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最难堪最令人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