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却不该怀疑你……早该想到你忍辱负重——必有苦衷的。”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蔺晨垂下头,把脸深深埋进掌中,嗓音中掺杂着喑哑的哭腔,“我只求景琰还让我对他好……”
梅长苏定了定神,缓缓坐在榻边。他犹豫再三,伸手搭上了蔺晨的肩膀,安抚地拍了拍。
“即便你我都要赎罪……那也得先把景琰救出来再说。”
“你不能出面,”纵使思绪一团乱麻,蔺晨仍旧保持着最后的清醒,“渝琛盯着江左盟很久了,不能让他抓了把柄。”
“我也这般考虑过,”梅长苏听见敲门声,起身接了一碗汤药进来,“琅琊阁有奸细,江左盟未必没有,稍有不慎,皇帝便有了斩草除根的理由。”
“皇帝心思倒是最简单的,”蔺晨皱了眉,一仰脖把泛着腥臭的汤药一饮而尽,“他只是气景琰隐瞒了身份,但是我怕太子和渝琛趁火打劫——噫,你的药怎么这么苦——”
“良药苦口,好得快,好得快,”梅长苏见他还有心情打趣,也忍不住淡淡笑起来,“那你——”
话还没说完,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
“谁?”梅长苏皱眉。
“宗主,属下甄平。”门外人压低了声音,却掩不住一丝急切。
门内两人心下一凛,连忙开门把人迎进来。
“可得了什么消息?”梅长苏站起身。
“宗主,”甄平显然是刚得了消息奔回来,连气都没有喘匀,“那——渝琛,他向皇帝提亲了!”
“提亲?!”梅长苏失手摔碎了手上的药碗,“难道他要——”
“对,指名提亲靖王殿下。”甄平低下头,眼角偷偷瞟了一眼床上的人。
蔺晨顿时苍白了脸色,茫然无措的目光在二人的脸上逡巡。
“渝琛——提亲?”
“蔺晨!”梅长苏看着他自虐地掐着自己掌心,脸上红潮又有退而复返的架势,连忙掰开他染着斑斑血迹的手,重新缠上绷带,“你别着急——小心又烧起来!”
蔺晨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眼前景色都开始天旋地转。梅长苏慌乱的话音隔着一层浪潮模模糊糊地传来,他迟钝地听着,却无法回应。
“蔺晨?蔺晨!”梅长苏一遍遍唤着,见他神色涣散毫无回应,慌忙要去叫大夫。
正欲起身,又被蔺晨一把抓住了手腕。
“我没事……”蔺晨阖了眼,恹恹地靠在床沿上,神色黯淡,仿佛一场暴风雨卷尽了狼藉的落花。
“可是——”
“这消息……应该是在我还未被劫出的时候往都城传的,”蔺晨的语调平平淡淡,无喜无悲,“他不是想要景琰——或者说,他不是只想要景琰,他在等江左盟动作,然后便让你背上抗旨违命的罪名——他要的是江左盟。”
梅长苏心下了然,再也无话可说,只得轻轻叹口气:“怕是——又帮不上忙了。”
蔺晨忽然一掀被褥,翻身下床。然而他低烧未退浑身无力,甫一沾地便摇摇欲坠。
梅长苏慌忙上前揽住,看着蔺晨神色痛苦地撑着眉心,心中愧疚万分。
“你看你现在……”
“无碍,”蔺晨摇了摇头,抹去眉中一丝倦色,“我去救景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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誉王肖想他这个七弟很久了。
自己贵为天子,世间坤泽尤物无不争相献媚,唯独一个七弟,清冷冷孤零零,眼神中夹杂着刀剑冰霜,在他看来却又像是媚眼如丝。
萧景琰愈傲,他便愈觉得他在勾引,言语间,神色间,无不透露着若有若无的媚态,直教人想把他那严丝合缝的袍撕扯的一干二净,压在身下狠狠地操才好。
从前以为他分化成了中庸,还为此啧啧叹息一番,怕是干起来没有坤泽那般舒爽。如今得知他竟是隐瞒了坤泽身份,简直高兴到不知东南西北了。
父皇大怒,他便趁此机会出言相劝,语气得体而谦恭,既博得了兄友弟恭的美誉,又将萧景琰的审讯权转移到了自己手中,可谓是一石二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