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白衣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你们聊完了?”
少年看到薛白衣就紧张,一边哆嗦,一边还想着要不要说实话,“大、大师,我不是来聊天的,是……”
吴霜叹了一口气,“不是来聊天的你还能干嘛?”
薛白衣那双毫无波澜的眸子又缓缓移到吴霜的身上。
吴霜很少会自觉站到这个帮人开脱的位子上来,这会儿说着嘴都有点不利索,“是我太无聊了……逮着一个是一个,陪我聊会儿天。反正……”吴霜顿了一下,抬头往薛白衣那双眸子里看了一眼,“你不是正缺一个看着我的人么,要不就派他吧,不错。”
话音落下,就是诡异的沉默。少年夹在两人中间,总觉得一会儿可能要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东西,他在两人中间来回看了看,倒是谁也不敢催。
薛白衣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开口说,“我不会派人看着你。”
“你也没必要特地和我说。”吴霜眼神不躲也不闪,嘴角依然勾着要笑不笑的弧度,叫人看着气不得骂不得。
薛白衣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半晌,才记起来往边上招呼了一眼,“——你先回去吧。”
少年立刻应了一声,刚转过身,只听薛白衣又道,“这次擅自行动,回去之后和十八一起领罚罢。”
“……是。”
薛白衣于是在吴霜对面坐下,吴霜勾着边上的茶壶,给他拿了个杯子,倒了杯茶。
“薛崇来了。”薛白衣接过杯子,茶水里唯一的一片茶叶在杯子里晃了晃,沉到了杯底。
“看见了,刚才经过这儿,还笑嘻嘻的呢。”吴霜说,“一点儿也不严肃,功夫倒是长进不少,差点没认出来。他这是找你化缘来了啊?”
薛白衣点了点头,“附带回忆了一点往事。”
吴霜端着杯子在手上,并不喝,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他们这回派薛崇来感化你吗?这么多年了,不离不弃啊。”
而且毫无疑问,比起往年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师兄弟,薛崇肯定是最合适的人选。
至于这“杀手锏”到如今才拿出来,估计是薛崇这和尚不太听话,老和尚们也拿他没什么办法,来不来说服薛白衣回去,全凭人家自愿。
“他跟我回忆了一个小秘密。”
小、秘、密?
这学得都是什么奇怪的表达?
吴霜一挑眉毛看着他,“哦,那你现在要和我分享这个小秘密?”
薛白衣很果断地摇了摇头,“不,都说了是秘密了。”
吴霜瞪着他,“薛崇能知道,我不能知道?”
气得不行。
和尚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一声。
对面人看在眼里,愣了一下。
他这一身素袍,颈上挂着佛珠,一脸超脱又淡然的样子,好像就差了这一点笑意,就能让他和红尘还残留着些许牵挂。
吴霜一晃神,心里不由得想骂人。有的人就长得这么一张招摇撞骗的脸,把别人都渡过红尘了,自己还身陷其中。
薛白衣继续说,“我是觉得你知道了会生气,所以不讲了。”
吴霜只觉得自己更加想骂人。
“但我还有另一件事想和你说。”
吴霜哦了一声,也没看他,晃了晃手里的酒杯,听着相当不期待,“你说吧。”
“最近事情比较多,要不是薛崇来,我也想不起来——”
说话间,一只碧蓝的小蝴蝶从窗户外飞来进来,在薛白衣顿时停住的话语间,轻飘飘地停在吴霜搭在酒杯沿的手指上。
这是来传信的蝴蝶。
薛白衣以前见过。
以前,说的也是好几年前的那种以前,那时候吴霜还整天往山上跑,两人要么切磋要么就在河岸边上、大树底下闲聊,都没什么时间准头,一般就是薛白衣听到暮鼓、吴霜收到蓝信蝶,这时候两个人才会分别。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有可能是最近发生了一点和蝴蝶有关的事情,以至于薛白衣觉得吴霜看到这蝴蝶的时候,整个人稍稍僵硬了一下。
在一起这么些年,他实在太熟悉吴霜的一举一动了。
吴霜发了会呆,过了半晌,他微微动了动手指,蓝信蝶扇了扇翅膀,像只大眼睛眨了几下,最后慢慢停了下来,吴霜轻轻一吹,它就化作灰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