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靖从椅子上爬起来,也不整理自己因为窝在椅子太长时间而皱得不成样子的衣服,直接出去了。
办公室的门不用关,如今的名鼎,也就只剩满屋废纸还能卖瓶水钱了。
沈靖拖着步子下楼去了趟超市,琳琅满目的商品也不知道挑什么,身上总共就能摸出不到一百块,最后全部买了酒。
电梯已经停运,沈靖拎着两袋啤酒加白干从楼梯爬上了名鼎大厦顶楼的天台。天台原本有个游泳池,是让员工们放松的,如今水被抽干了,池底留下一块块雨水打过的脏兮兮的痕迹。
游泳池一头有座名鼎的LOGO雕塑,是几年前沈靖亲自选图造的。夜色中,雕塑孤零零立着,沈靖望着它,说不出的悲苦。
沈靖愣愣地站在那儿看着雕塑,看了很久,才慢吞吞爬上雕塑宽阔的底座,背靠着雕塑开始喝酒。
喝到醉的时候放声高歌,唱“爱拼才会赢”唱到泪流满面。
最后,沈靖四肢大张地躺在冰凉的地上,任黑夜如怪物般淹没自己。
☆、三 傅子期
沈靖感觉自己躺在黑暗中。
周围好黑啊,没有半点光亮,没有半点希望。
天空不是有月亮有星子吗?为什么都被乌云遮住了,舍不得抛洒下一点点光辉来照亮他这个迷途的人?
好绝望啊……
处在黑夜的中心,沈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突然,黑暗摇动起来,沈靖慌张地睁开眼,看到前方快要融化掉一般的圆形光晕。身体好像踩在雪上,一步步深陷。
沈靖努力收拢自己醉去的意识,发现不是自己在走路,而是趴在一个人背上。
背并不宽厚,甚至有些单薄,却特别温暖。他背着自己一步一步慢慢下楼,手电筒的光打在楼梯间的墙上,昏黄得让人感动。
沈靖稍微挣扎了下,示意自己醒来,轻声道:“小傅——放我下来吧。”
傅子期见沈靖醒了,慢慢把他放下。
沈靖头晕得很,扶着墙才能站稳:“……你怎么来了?为什么不叫醒我,我这一百六十斤,背着摔了把你、把你压坏了怎么办?”
傅子期从兜里掏出一盒润喉糖递给沈靖:“师兄你忘了,我力气大,能扛得动猪。”他声音温柔,说着还笑了笑,让人觉得特别亲切,容易被感动。
沈靖吃着糖懵了,借着手电筒的光看着傅子期那张秀丽的脸,脑子因为醉酒很混沌,半晌才反应过来:“小——傅学坏了,笑话我是猪——”想想又觉得不对,喃喃念,“你说的好像是真的,不、不是开玩笑……你真扛得动猪……”沈靖乱成浆糊的脑袋里模模糊糊回想起几年前的事情。
有一年名鼎年会,定在某个度假村体验农家年。忘了为什么当时傅子期也去了,观看杀年猪的时候,几个年轻小伙子起哄也要试试抬猪,结果一不小心让猪给跑了。
黑白相间二百多斤的大花猪冲着路上看热闹的人群撞过去,女同志们吓得花容失色,好多男同志都怕得嗷嗷叫。所有人都撒丫子狂奔,就傅子期一个人站在原地,像只愣头丹顶鹤。
沈靖当时连忙大喊着让傅子期闪开,一面冲上去赶那头猪。沈靖农村出身,不怕猪还能理解,没想到傅子期一个斯文得不行的城里人,看起来连蚂蚁都不敢踩的秀气模样,居然飞起一脚就把两百多斤的成猪踹土坎底下去了。
听得猪“嗷”一声惨叫,围观群众都看呆了。
过了会儿,胆子大的又凑过去看,肥猪躺在路坎下的院坝里,一动不动,估计是摔晕了。
在众人吵着谁去把猪抬上来的时候,傅子期又做出件令人目瞪口呆的事。他下到院坝里,直接把猪给扛上来了!
把还晕着的猪放在路中间,傅子期腼腆地冲众人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把它踢晕过去了,不会影响口感吧?”
名鼎一众人下巴都掉光了,看着长得跟仙人一样的傅子期说着如此烟火气十足的话,不知道该怎么接。
最后,沈靖指挥人把猪抬走,闻到傅子期身上一股怪味,又带他去换衣服,才了结了这段骚乱。
不过傅子期“白面金刚”的名号算是在名鼎落下了,每当有男同志喊苦喊累的时候,年长点的女同胞就会嫌弃“人家小傅小胳膊小腿儿的猪都扛得动,再看看你们,白吃干饭没有二两力气,换个水都嫌重,还算男人吗”,说得男同志们无力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