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唐姑娘也挺可怜的……一会行礼拜高堂的时候,都没有父母在侧……族亲里也没什么人呢……”
“是啊……”
唐梨执起发钗的手蓦地停住了,或许是屋外的小丫鬟们以为爆竹的声音太嘈杂,她听不到才忍不住小声议论的。可唐梨一向耳力很好,虽然知道她们并非有心,还是垂下了眼睫,神情有些落寞。
“沈……沈大人?您怎么来了?未入礼堂之前,新人不能相见的……这、这不合乎礼数。”
门外忽然传来丫鬟们惊呼声,听起来有些慌乱。
“如果你们不多嘴,就没有什么不合礼数。”
沈律之清冷淡漠的声音随之响起,虽然语气里听不出来喜怒,却一语双关地责备了仆人们。
“是……”大家惶恐地应道。
接着,门被人轻声推开了。
唐梨知道是他,心跳忽然漏掉了一拍,刚想转过头去看沈律之,却又想起发钗还未簪好,连忙随手插了上去,脸上不免有点窘迫。
他竟然……真的就这么直接进来了。
沈律之没有说话。唐梨听见他迈步进来后,又阖上了房门,关上了屋外的嘈杂。
爆竹声不知什么时候也渐渐停了下来。
屋子里忽然安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唐梨虽然没有回头,却知道他在看她。
心跳的节奏又不自觉快了起来,唐梨垂着头紧捏着喜服的衣袖,在他灼灼目光的注视下,竟然有些紧张。
沈律之似乎是在原地停驻了一会,又一步步地走近她。
唐梨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面对着再熟悉不过的人,心跳竟开始乱了。
“你……”大概是实在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唐梨才刚刚想开口,沈律之忽然抬起手来停在她的头顶。
“别动。”他忽然倾下身来,温热的吐息就近在耳边。
唐梨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镜子中的沈律之认真地端详着她,修长的指尖正拿着她刚刚胡乱簪上去的发钗。
“好像簪歪了。”
唐梨没想到他的第二句话竟然是这个,窘迫之余又扫了眼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只见沈律之眉心微蹙,那张平时总是一副板正严肃,被顾轻溪等人称之为“忧国忧民”的脸上,此时的表情专注而认真,仿佛手中发簪的落脚点就是他现在费力思考的大事。
这样的沈律之,唐梨也从未见过。
一身红色的喜服整齐服帖地穿在他的身上,珠玉环佩,高挑秀雅。见惯了他云纹素袍的样子,眼前这身耀目的红穿在他的身上竟然也没有一丝俗气的感觉。
唐梨虽然不是讲究俗礼迷信的人,但是也听人说过,新婚夫妻于拜堂之前见面是不合乎礼节的。
沈律之……为什么会突然过来呢?
自从他表明心迹以后,唐梨越来越觉得,沈律之为她所做的改变实在是太多了。
以前那些放在沈律之身上看起来“绝对不可能去做的事”,如今好像每次都在打乱着她的认知。唐梨不断在适应着他的改变,却也担心他为了跟自己在一起,有很多时候都刻意在违逆着自己的习惯方式。
就在唐梨低头想着心事的时候,沈律之已经帮她簪好了发钗,目光却未从镜中她的脸上移开过。
唐梨抬起眼帘正巧迎上他的眼眸,面上微微一红道:“我……不擅长打扮自己。”
“很美。”沈律之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局促不安,沉下眼眸把目光落回到唐梨的喜服上,唇角难得的带了丝笑容。
唐梨没想到沈律之会这样说,只是感觉到他的视线越来越让人脸颊灼热,连忙低下头转移了话题:“你就这样进来了……没关系吗?”
“有什么关系?”沈律之不以为意,云淡风轻道。
“……”他这样一反问,唐梨反而不知该接什么好,半晌才道:“沈家的族长们……会埋怨我们破坏了规矩。今日成婚之后,你就是沈家家主了……言行表率皆代表千岛湖沈家的风范,不要因为我——被他们诟病……”
“唐梨。”沈律之忽然皱起眉头打断她。
“嗯?”
“这些话,是他们告诫给你的吗?”沈律之面上微有不悦,淡淡道:“不必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