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路开车狂飙,终于回到政府办公厅,一秒都没有停顿直奔上楼,闯进明长官办公室。
明楼正在办公室里和汪曼春谈话,汪曼春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而明楼倒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他见阿诚急冲冲跑进来,只是随口问一句:「什么事这么急?」
阿诚见到汪曼春在场,故作镇定,说:「华兴官股收购出了大纰漏。」
「那确实该急。」明楼点了头,看向汪曼春,道:「曼春,妳就先回去吧。」
「是。」汪曼春看了阿诚一眼,离开办公室。
终于,只剩明楼和阿诚两个人。阿诚二话不说,走去办公桌旁,拿起明楼的公文包,完全不理会他的出声阻止,直接打开翻找,果然见到暗层里有一支止痛针,还有几颗退烧药。
阿诚已经不需多问,他把公文包阖上,说:「跟我回家,马上。」
阿诚说完,提着明楼的公文包转身便走。明楼见阿诚的表情,知道他已经发现受伤之事,看他一脸怒火,不敢跟他强,只得放下手边工作,乖顺的跟在阿诚身后。
阿诚开车载着明楼,一路上半句话也没说,两个人就这么回到家。
进了房间,阿诚顺手把房门上锁。然后转身看向明楼,说:「把衣服脱了。」
「阿诚,你……」明楼没见过阿诚如此强势的态度,不确定他到底知道多少细节,还想追问,阿诚却抬手制止。
「你不脱,我就要动手了。」阿诚往前走一步,直直站在明楼面前。
明楼看着他,知道今天是逃不过被追问枪伤之事,叹了一口气,坦白道:「我现在穿脱不方便得很,你想看,就自己动手吧。」
阿诚面色严肃,伸手帮明楼脱下西装外套,然后是马甲背心,最后是衬衫。
全都脱下之后,惊见底下绷带,阿诚心里一沉,冷声问:「伤得怎么样?」
明楼不敢看他反应,目光飘向地板,说:「穿透伤,估计是春田步枪打的。」
阿诚没回答,伸手把他绷带一圈圈拆下来,虽是在气头上,但他手部动作很轻柔,就怕不小心弄痛明楼。绷带越解越多,上头的血迹就越发明显,阿诚的眉头越锁越紧,直到看见明楼的伤口,他眼底闪着怒意,似是酝酿在地底的熔岩,随时要喷出火似的。
明楼肩前肩后的伤上缝线歪歪扭扭,而且边缘已有些红肿发炎,阿诚看了又气又心疼,发怒道:「苏医生是干什么吃的,连个伤口都缝不好!」
「人家是幼儿科专业,又不是……」明楼忍不住帮苏医生说话,换来阿诚一记狠狠的白眼,顿时闭上嘴。阿诚好不容易才愿意搭理自己,虽然凶巴巴的,但他也不敢反驳,就怕阿诚又生气不理他。
阿诚从柜子里拿出药箱,帮明楼的右肩打了针做局部麻醉,然后熟练地开始替他清理伤口、拆线,最后再重新缝合。
阿诚虽不是医生,但很久以前就想过,如果有一天大哥受伤,他得要具备能帮大哥疗伤的能力,因此他在军校时,别人课余时间都在休息玩乐,只有他仍孜孜不倦,去向军医学习各类外伤处理。
后来成为地下党特工,时不时都要跌打碰撞或受个枪伤,有这样的技能在身,自然就方便许多。
看着大哥肩上那一进一出的伤口,阿诚生完气之后,便是心痛难当,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哥那天一定要坚持把自己调离上海。
连知道袭击计划的大哥,尚不能躲过这一枪一弹,更别说是身为目标的自己。
阿诚一针一线缝合着伤口,越想越心疼;越想越难过。
明楼在椅子上安分坐着,虽受刺骨之痛,但有阿诚在,他什么都不担心。
阿诚虽然嘴上凶他,但方才担忧的表情早已显露无遗,明楼知道他肯定为自己心疼,便借机服软,说:「阿诚,都是大哥不好,你就原谅大哥吧。」
阿诚没说话,只是默默的在背后替他缝合伤口,明楼觉得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安安静静等阿诚结束手上的工作。
终于,看到阿诚从桌上拿起小剪子,明楼知道他是要拿来剪线头的,也就表示缝合完成。
明楼正想开口,却听到背后传来轻轻吸着鼻子的声音,转头看向阿诚,只见他痴痴看着自己满手的血,眼泪一滴滴滚落在脸颊上。
明楼只觉得心疼死了,连忙站起身,用左手一把将阿诚拥进自己怀中。看到阿诚竟为他哭了,明楼整个人都慌得不知所措,上回见到阿诚哭,还是他小时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