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给他开了几个补药的方子,痛心疾首嘱咐他要多休息,年轻人不能仗着自己身体还挺得住,就不知轻重地干熬下去。
公孙策想起老大夫气得拍桌的样子,揉了揉眉心,忍不住挑起嘴角——没有真正到那个病痛缠身的时候,谁又能管得住自己呢?
正在他晃神之际,突然听到一声低沉的震响。
这瓮声瓮气的怪声叫人一下子无所适从,可真说起来,又不是那种震耳欲聋的巨响,反而有些像是顺着地传过来的。
这声音莫名熟悉……公孙策想起来,他以前为了找包拯四处跑的时候也听见过。
那次他借宿在村子里,夜里曾听到过这个嗡嗡的声音,当时并没有在意。没承想后一天,百里外地面龟裂、山林崩塌。当时天崩地裂一般恐怖的情形,连带着许多反应不及的人们都葬身地底。
难不成——
“大人、大人!”一直守在不远处的蒋抗突然冲进来,喘着气道,“偷、偷袭……西夏重兵,偷袭!”
“什么!”公孙策倏地站起来,不知怎么想起了那支震颤的长箭、那个满是鲜血的噩梦,一时间竟然有些站不稳了,“他们怎么会攻到后方来?那……前面先遣军怎么样了?庞统怎么样了?!”
“他们不是从正面来的!先遣军没事!”蒋抗见他脸色吓人,赶紧给解释道,“这些西夏人挖穿了整座山的地道,从陈将军守着的西边镇子上突然冒出来,他们一时反应不及没抗住,现在已经快退到大本营来了!”
“西夏敌军气势汹汹,大人先随我到南边避一避吧!”
“不急。”公孙策长出一口气,勉强镇住了自己近乎碎裂的三魂七魄。他赶紧穿好衣服,跟着蒋抗出了营帐。
西方原来是层峦山脉的地方已经是烈焰连天,滚滚浓烟四散,几乎给人呛出泪来。卫兵各司其职,跑动在营帐、城墙各处,远处传来马蹄急促飞奔的声音。
入夜前平静的雁门关已经去不复返,入目所及,火光与血色交织成了新的天地。
公孙策指着西边问道:“那是怎么回事?”
“这些西夏人实在不是人!”蒋抗愤愤地啐了一口,眼底涌上来点血气,“狗/娘养的把山炸塌了!西部多少个镇子,他们知不知道有多少百姓靠山过日子!”
眼见周围穿黑甲的士兵越来越多,蒋抗把公孙策护到一边,道:“大人,这种情况您留在这里实在不妥。我先带您去后方的安全之处……”
“我不走,带我去找李军。”公孙策一口回绝。
他自然听出了蒋抗那点藏在嘴里的无奈来——这样一个在开封过惯了好日子、除了笔之外只怕都没拿过什么“凶器”的贵公子,留在这里又能做点什么呢?
“大人!”蒋抗奉命保护公孙策,急得出了满头汗。
“蒋抗!”公孙策转头盯着他,那一瞬间脸上竟然流露出一点类似鹰隼的狠厉来,“且不说庞统不在这里,就算他本人来了,我也不会顺他的意思退到后面去。”
蒋抗刀光血影中活了二十多岁,还真没见过哪个文弱书生能露出这样骇人的神色,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我一介书生,还从没写过‘苟且’这两个字!”公孙策一字一句地对蒋抗道,瘦削的肩背上仿佛镇着千斤重,“雁门关内外百万之众,谁的命不是命了?大言不惭地说一句,我今天既然站在雁门关的这道城墙之后,那么这条血肉之躯也将同你们一样寸步不退!更何况……”
“你别忘了,站在你面前的,是大宋第一聪明人!”
作者有话要说:
科普时间:
戥子[děng zi]学名戥秤,是一种汉族劳动人民发明的衡量轻重的器具。属于小型的杆秤,是旧时专门用来称量金、银、贵重药品和香料的精密衡器。
“上声”即是第三声。
第21章 敌袭其二
雁门关西北城楼之上,笔走龙蛇地写着“宋”字的大旗随着浸泡过烟灰的狂风猎猎而动。
在身后持刀步兵的保护下,众多弓手已经就位,纷纷举弓搭箭,静候在原地。
再往后站着的是几个留守雁门关的副将军——他们跟着庞统多年,也培养出了一身身先士卒的习惯,每当大战来临之际,坐在中帐里已经无法安心,非得都凑到前线督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