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言何出此言,”诸葛瑾忙道:“我知你自多智计,思虑周详。但恐军机泄漏,故而不言。如今当是筹谋已久,蓄势待发。我怎会不信你!”
他话一出口,只见陆逊笑望着他,显然早已胸有成竹。哪里差他诸葛子瑜一句话?这才知道陆逊是以言语相戏。诸葛瑾醒悟过来,不免哭笑不得:“你…”
“子瑜且放宽心,坐守大营!”陆逊大笑领着诸将出帐:“今夜,便教赤壁之漫天大火,重现于夷陵!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一生能见几场大火?子瑜可要好好观赏!”
众将为陆逊豪情所激励,个个精神百倍,整装待发。各持柴草火把,只待一战成功。
* * *
刘巴醒来之时,已是入夜。守着他的侍从也已在榻边支颐打盹。闻得刘巴动静这才惊醒过来:“令君…您总算醒了!”
刘巴昏迷近两日,水米不进,早已是双唇干燥,口内有如火烧。但他顾不上侍从递上的水,只是急道:“我昏迷多久了?闲话莫讲,且说军情!”
“您昏迷足有两日夜了。昨日陆逊亲率一军,攻我一营。已被我打得大败而退…”
“巴倒宁愿他是战胜…”刘巴叹气:“陆逊这攻我一营,明显是佯攻诈败,其意在窥探我军营寨防守是否周密。恐怕他已窥见我军营垒布局…陛下呢?”
“陛下去探望张南将军与他营中生病的士卒了。”
“还来得及。”刘巴道:“备好车马,扶我出营巡视。”
侍从答应一声,即刻唤人出去吩咐。而刘巴颤抖着起身,拄着拐杖才好不容易站稳。他高烧未退,在这闷热夏夜,竟也感到阵阵寒意刺骨。他走到帐外,仰望天象。
起火有日,月在箕,壁,翼,轸也。凡起四宿者,风起之日也…
今夜,正是月在南箕!
刘巴脚下一软,险些跌倒。自己昏迷两日夜,万一诸将疏于防守,布阵失误。而陆逊恰好选在今夜放火…!
“快!”刘巴当即吩咐帐外羽林郎:“速去唤陛下回营,号令全军做好撤退准备!”
“令君,这…”
“休得多言,快去!迟了一步,军法处置!”
“是…!”
此时程畿所备车马也已来到,他扶着刘巴上车,皱眉道:“令君病重如此,安能巡营…”
“事关三军存亡。”刘巴喝道:“勿再多言,出营!”
静夜沉沉,车轮辘辘。一队人马出营而去,沿着数十里营寨逐屯巡视。夜风吹来,使得刘巴也觉清醒不少。可巡视过了三屯,观看士兵行营方式,轮防替换情况,他越发心惊。他知道病倒的士卒不在少数。可冯习怎可如此自作主张,撤下本该值守的士卒。营垒表面上看似无妨,但若在精通行阵的兵家看来,这样大的防守间隔处处都可寻得破绽,伺机突破。
“速传冯习,张南将军,立刻令各屯增员固守!”刘巴当即下令。
“是!”三名羽林郎齐声答应。刘巴便命继续往前行去。到了汉军最前方五屯时,他只感头晕目眩,难以撑持。恍恍惚惚间,听身边的程畿叫道:“令君…那是不是火光…!”
刘巴强振精神,拄杖起身。他看清楚了。不只是他所指的第三屯。就连一二屯都皆已着火。营中传出救火的呼喊,乱成一片。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刘巴长叹一声,再撑持不住,从车上直倒下来,摔倒在地。程畿拉扯不及,慌忙下地查看,扶抱着刘巴:“令君!令君!!”
羽林郎纷纷围过来,只见火把微光照耀之下,刘巴脸色灰败,嘴角渗出鲜血。人已昏迷过去了。他们手忙脚乱将人抬上车,急急往回赶。而所经之诸屯,半数已经着火。四面转瞬已成火海。
“不知陛下大营…”程畿与十数名羽林郎面面相觑,都是担忧已极。值此半夜,吴人用火攻。大营若保得住,则全军当可无恙。若不能守…
他们不敢再想下去,只能先原路折返。忧虑之时,时间过得特别慢,路显得特别漫长。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看到前方几匹战马奔来。来人手举火把,为首的正是刘备。身后五位羽林郎素羽如荼。
刘备下得战马,立刻上车查看刘巴情况。一见之下不由大惊,自己也险些跌落车下:“子初!!子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