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可我好久都没见到那孩子了。”
“那孩子?…算了,亚黛医生,你想和他再会吗?”
身子慢慢直起,她为难地苦笑,又忍不住点头。
“那我就把它放心交给你了。”维奥拉感觉思绪在飘逸,笑脸也飞扬起明丽的神采。“我也一定还会遇见你的,不过地点应该不在布鲁梅里亚。因为不论飞到多远的地方,候鸟都会回到自己的归属地。所以加油吧,亚黛医生~”嬉笑着,她像是小鹿般跳进雨幕,麦色的发辫是一甩一甩的尾巴。
一头扎入车厢,维奥拉坐在座位上用毛巾擦拭脸上的水渍。她从包里翻出亚黛医生调配的药剂——蜂蜜般金黄浓稠的液体,淡淡的香气从木塞子上隐约散发出来——睡前一口气喝光,醒来后就能找回记忆。
听上去像个美丽的谎言,但维奥拉并不怀疑她。和亚黛医生相处的那段日子里,自己已经见过太多童话故事般的奇迹。
带着期待和激动,宝蓝的眼里盛有晴空。回到阿瓦隆后,陡峭的春寒也无法冷却她脸上闪耀的光彩。
郊外的田地还在沉睡,远远望去呈现一片寂静的荒芜,裸|露的灰褐色麦地里没有生气。春天快来吧。被薰风一吹,油菜起薹、冬麦返青,每一寸泥土都会变成鲜绿色的钻石。
一边期待着,维奥拉远远发现前方的岔路口站着个男人,体型瘦瘦高高的。他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拿着张地图,眼睛看向面前写有阿瓦隆语的路标。
走近了些,维奥拉先是惊讶于对方异常俊美的容貌和头侧的弯角、背后的翅膀,还有一根垂在股后的细长尾巴。她认为这个波塔利亚人该是迷路了。
“请问,你需要帮忙吗?”维奥拉离他稍远,又忽的觉得不该保持这样的距离,也不该用客气的措辞。
年轻的男人,也正是拉斯,他寻声转过头,露出惊讶的表情,还有些道不明的情绪从淡紫的眼瞳划过。像是白昼中从云端坠落的星子,须臾一瞬便无迹可寻。
“我…”拉斯放下地图,看向那只手提袋。“你好,其实我是个邮差。”
空气中不知何时弥散出淡淡的甜香。维奥拉吸吸鼻子,上下打量他,不知该表示怀疑还是滑稽。“你是从波塔利亚来的…邮差?”
“我真是波塔利亚人。”拉斯晃晃尾巴,回答得暧昧。他举目眺望还在沉眠的农田。“这里真广袤,我迷路好几次了。”
维奥拉总觉得这番话中有深意。她很好奇,一言不发地注视他端正的脸庞。
“恕我冒昧…”她观察很久后,口气笃定地说:“先生,我应该是认识你的。”
拉斯瞳孔倏地一缩。
“虽然我还叫不出你的名字。”维奥拉目不斜视地看他。“但我一定去过你的国家,我认识你。”
拉斯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胸腔被巨大的惊喜挤压。“是不是,阿瓦隆的姑娘都像你这样大胆?”
“别人我不知道。”维奥拉眯起眼。“但我很相信自己的判断。”继续端详男人的五官,她说:“可我越看你心里就越不舒服,为什么?”
“…我和你无冤无仇吧。”拉斯颇为心虚地苦笑。
“不好说,虽然我暂时没有动手想法……实不相瞒,我损失了部分记忆。”维奥拉暗示拉斯有重大“嫌疑”。
像是被野兽盯上似的。拉斯心里有几分发憷,印象中的维奥拉对生人很少露出这么有侵略性的眼神,还是说自己现在连生人都算不上?
真是可怕。在维奥拉面前,他从容的开关时常失灵,整个人很容易陷入被动和不安的臆想中。怨不得别人,这麻烦是拉斯自找的——刚收到母亲久违的来信,只把内容草草读了几遍就迫不及待朝阿瓦隆赶。
只要远远看一眼就好,就看一眼。本来是这么打算的,可如同在冻土下蜷缩了整个冬季的种子一旦萌发,幼芽触碰到温暖的气息就再不愿回头——拉斯无法回收膨|胀的思绪,不知所措。
“别露出这种表情了,我刚才是开玩笑的。”维奥拉脸色变得比翻书还快。她无视了拉斯的怔愣,手指着袋子。“说吧,你这东西打算送哪儿?兴许我认识这个人,可以顺便给你捎过去。”
拉斯一时有点跟不上她的节奏。“这个啊…”他犹豫片刻,老实坦白:“其实是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