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个场景绝不在我的预期之内。一盏提灯摇摇晃晃地悬在我眼前,明亮的橙黄色灯光自上而下地照亮了一个巨大的鹰钩鼻和油腻的黑色发帘,斯内普冷酷的黑眼睛自其间俯视着我;而我因一时的疏失而像个傻兮兮的小偷一样在开学前晚被锁在城堡外边,错过了晚宴,还穿着一身麻瓜服装。有那么一会儿冷清的草地变成了幽暗的地下教室,周围的坩埚咕嘟作响,我脸上发着烧,在轻蔑的目光下疯狂而无望地翻阅面前的课本。
“很好,很好,很好,”光是听到他的声音就令憎恶在我胸口翻卷,我看着他抽出魔杖在锁上敲了一下,那些刚才弄得我狼狈不堪的链条便像蛇一样缩了回去,大门吱吱嘎嘎地开了。“你总算露面了,波特,不过你显然认为穿上校袍会有损你的容颜。”
“我没法换衣服,我的箱子——”
“没必要再等了,尼法朵拉。波特在我手里非常——嗯——安全。”
斯内普从不对任何人以教名相称,除非对方与他是一路货色,又或者他知道对那人而言教名能造成的伤害比姓氏大得多。我从不能理解他,就算去除那些由于年少时与我父亲的过节而特地给予我的难堪,这个男人的存在仍像是纯粹为了招人厌憎,且他本人似乎也致力于此。
“我本来是把消息告诉海格的。”唐克斯显而易见的反感此刻看来很有点亲切。
“海格像波特一样,没能准时参加开学宴会,所以我就代收了。顺便说一句,”斯内普退后一步,我别无选择地顺着他让出的空隙走进了门里,“我对你的新守护神很感兴趣。”
他当着唐克斯的面哐当一声关上了大门,又用魔杖敲了敲链条,随着一阵金属的碰撞声,链条又像蛇一样蹿回了原处。
“我认为还是原来的那个更好,”斯内普说,声音里毫无疑问透着恶意,“新的这个看上去没什么力气。”
提灯的光一晃,我从门缝里看见唐克斯脸上闪过愤怒,但紧接着她就被黑暗笼罩了。
“晚安,”走向学校前我对唐克斯喊道,“谢谢……谢谢你做的一切。”
“再见,哈利。”她回答,听上去仍呆板而闷闷不乐,与过去相去甚远。
我努力追赶黑袍的男人,他沉默地疾行,跨一步的距离几乎相当于我的两步,而每次脚步落下的声音都令我的怒火烧炽得更高。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那晚竟主动要求了更多与他独处的时间,在他一遍遍强令我重温最痛苦耻辱的回忆之后,在他……如此对待西里斯之后。我无法不去想西里斯最后的时光是何等孤独和令人窒息,他的教女和朋友都没能带去任何支持,但斯内普,他嘲讽了他,将我所知最坚韧、忠诚和勇敢的人污蔑成一个缩在安乐窝里的懦夫。为此我将永远不会原谅他。
但我更绝不会原谅我自己,所以我会给斯内普进入我大脑的机会,只要他愿意甚至可以一遍遍在我脑子里回放西里斯摔进帷幔的场景直到我精神失常。我的心脏疯狂地敲击着肋骨,脑中杂乱的语句轰鸣碰撞,没错,我乐意这样,我希望——
我将将在撞到斯内普胸口前刹住脚步,比必要的更急促地喘息,并意识到运动衫完全无法掩饰双手的颤抖。斯内普神情怪异地看着我,他此前一定在说话,他不需要这么做就能逼出我所有最黑暗的念头。
“所以,”他令人意外地没有嘲讽我的心不在焉,“校长向我转述了你的特殊请求。”
“是的。”我低声说。
“相信你能意识到,”他冷冰冰地拖着腔调,“魔法部的事件过后,我的工作将会变得非常忙碌。而你此前在大脑封闭术学习上表现得,哦,毫无天赋。”
我深吸一口气,开口前就知道这会让情况急剧恶化。但斯内普居然轻描淡写地提起了魔法部的事,他怎么敢——“而你是我见过最傲慢自大、心胸狭窄的教授,我该感谢你将我对付混账的本事教导得如此之好,鉴于我每天都要对付它们——尤其是在伏地魔的回归之后。”
我满意地看到那个名字让斯内普仿佛被刺了一下,看看谁更像懦夫吧。
“我不反对其中的大部分内容,至于你的本事,那就很难说了。”
“我对你的评价不感兴趣,你最好直接告诉我决定,我好把时间表空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