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焦走近一步,提起月牙铲道:“谁笑在最后还未可知,我早就知道那群废物拿不下你们,躲在河底阴蔽处见了敖烈送你逃掉。”
夏鱼仍笑道:“正是正是,阴暗之人,当做这阴暗之事。”
浑焦倒不气恼,阴笑道:“对极对极,你那三太子倒是磊落光明,只可惜不识时务啊,此刻怕已成刀下冤鬼了,哈哈哈哈……”
夏鱼心中大痛胸中气涌,几乎站立不住,大声问道:“敖烈他怎么了?”
浑焦笑得更恶,道:“禁衣卫倾巢而出,重重围了他,你觉得他还活得了吗!”
夏鱼心肠寸断,后退几步扶住城墙,喘气颤声道:“你……你亲眼看见了?”
浑焦紧跟而上,阴笑道:“没呢,我哪有空看那些废物杀他啊,见你从那河底跑了,我便知你会躲到这里来。这不,白夜兼程赶了一天路,还真让我给赶上了。”
夏鱼已万念俱灰,哪还有半丝怯意,站直身子昂首道:“你倒是这么想杀我?”
浑焦得意狂笑,道:“你师父之死,情郎被杀,可以说均是我一手设计,我浑焦聪明一世,又怎可容得师妹你活到夏至!”浑焦面容愈发狰狞,双目露出杀气,逼近一步走到夏鱼面前道,“更何况,既然我能想到你在这里,北海龙王那老贼,只怕也快到了呢。你眼里这九雏双珠,要留,也得留给师兄我对吧,哈哈哈哈……”
夏鱼知是最后机会,暗暗运了内力,咬牙荡起全身周天真气,顺涌而出却又卡在双肩伤处,顿时肩臂欲断,疼痛钻心。浑焦笑道:“你双侧琵琶骨均断,就别费那气力了吧。”挥起月牙铲便欲刺出。
却听夏鱼一声长啸道:“白日做梦!”后踢城墙借力飞身击出,全身经脉骨骼立时俱断,推动真气强行冲关而过,如一道闪电击中浑焦前胸,浑焦来不及闷哼一声,昏厥倒在数丈之外。
夏鱼重重摔落在地上,她知道,自己只剩下最后一丝阳气,她强忍剧痛,一厘一厘,慢慢爬到了城门之前,强撑坐起,靠在门上。
☆、鲲后重生时
生命这最后一刻,夏鱼对来世有诸多憧憬,对今生也带着诸多不舍,她想阿婆了,想师父了,更想敖烈了,她想见来世的他们,也怀念今生的他们,她有点紧张,有点害怕,有点激动,有点不安,一如四年前玲珑镇的大河边,她纵身一跃去救敖烈的瞬间。她仍不知道该怎样去做、该做点什么,于是,她用这最后一口阳气,默默念起了悠梦经。
“风若起兮,归去若离,雨若落兮,归来若即,魂若去兮,凄凄若泣,魂若归兮,相见若怡……”夏鱼喃声渐弱,终于断了这一丝气息。她清晰感觉到,自己身形渐起,越飘越高,越飘越远。
夏鱼知道这便是灵魄出窍了,前生前世恍如云烟,随魂魄徐徐消散变幻。亲人、师尊、族民、爱人都已不在这世间了,那么,我也走吧,去找他们,夏鱼心下坦然,微微笑了。微笑瞬间眼前白光一片,夏鱼抬起头来向那光亮看去,见阿婆站在玲珑镇的大河边,慈祥的看着自己笑着,夏鱼心中欣喜,大声喊着阿婆,却又见眼前场景闪动,敖烈与自己正偎依在昆仑峰顶那雪月之下,执手相望,海誓山盟。
夏鱼心中甜蜜无比,只盼时间就定格在这一刻一秒,却突感身形下坠,那光亮渐渐消失,周边阴暗冰冷起来,夏鱼缓缓落地,四下环视,昏暗光线下看见自己站在了一座空旷无人的宫殿之中。
这宫殿如此高大华丽,却又如此庄严肃穆,夏鱼抬头望去,一条红色地毯拾阶而上,通到尽头的金光王座前,看得出来,这里曾经有着一位威严尊贵的国王,坐在那里接受臣子的尊敬和仰望。
夏鱼心想,这莫不就是那冥王大殿了吧,顿时吸了一口凉气,不禁后退一步,却突感右手一片温暖,急侧身回头,心中瞬间欣喜如梦,师父身影如一层薄雾般渐渐成形,握着自己手心,微笑看着自己。
夏鱼喜极若泣,大声喊道:“师父!”湛决点头不语,仍是微笑看着夏鱼,眼中满是喜悦与关爱,而那眼光波动之中,还点点闪烁着敬意和期待。夏鱼心中澎湃涌动,只觉自己有太多话语要向师父诉说,正欲开口,却见师父上行半步,右手抬起指向前方。
夏鱼脑中一片空白,师父的手轻轻牵引着她,沿着那地毯和台阶,一步一步向前上方走去,这一次她没有惶恐,没有不安,她知道师父就在身边,在守卫和护送着她,前方那终点是什么?那里有什么?夏鱼心中温暖平静,不再有丝毫害怕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