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眼前这人轻描淡写间,眸光所落之处却正是各个阵眼,这怎不令他惊骇?
心神电转之间,旷野天便明白:眼前之人并不是他们可以随意糊弄的!
看他们的样子,也不是来找七杀晦气的,而七杀又有强敌将至,实在不易节外生枝。不若禀报了护法,好生供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打定了主意,旷野天讪讪一笑,道:“阁下好眼力。只是,请两位稍等,待在下回禀了护法,再请护法亲自招待两位。”
眼见自己的示威有了成效,朱明暗中拉住了欲要发作的漫天,含笑颔首:“如此,便有劳了。”
“多谢两位包含。”旷野天拱了拱手,扬声道,“来人,快给两位看坐!”
立时便有两个妖魔从暗处跳了出来,就地取材,卸了两块儿山石变成石凳,放在了两人面前。
旷野天道:“两位稍坐,在下去去就来。”说完便化作一道赤色流光,消失在了原地。
漫天有些恼怒地瞪着朱明,朱明低声道:“我们今日前来本就不是来寻恤的,还是莫要节外生枝的好。”
他这样一说,漫天也反应了过来。其实她也纯粹是和七杀立场相对太久了,一时之间难以转过弯儿来而已。而朱明的良好态度,也正是旷野天妥协的最大因素。
毕竟,在旷野天看来,这二人若真是正道的走狗,哪里会对他和颜悦色?
单春秋来得很快,但杀阡陌也不慢。单春秋才刚刚开口,说了半句:“方才旷野天已经……”便骤然瞳孔一缩,惊呼道,“圣君!”
杀阡陌颇为狼狈地躲过了一道刃风,踉跄着扑进了七杀的地界。
旷野天反应很快,迅速地挥了挥手。
一瞬间,大阵起!
整个七杀迅速消失在了一阵清风里,原本的山峦虽还是山峦,却与原来的绝不相同。
朱明与漫天二人对视了一眼,同时将目光转向了那个将杀阡陌追得犹如丧家之犬的……魔?
虽还未曾见过真正的魔,但天道之下,神魔相互制衡,彼此之间天生对立,又天生便有一种相互感应的特殊磁场。
那个魔一身红黑为主的服饰,披着血红的披风,一头红发,头生双角。他的面容倒是长得极为凌厉俊美,脸上有着奇异的血色纹路,一双金色的瞳孔射出睥睨而凌厉的光芒,直直望着朱明。
朱明随意而立,浅笑回望,施施然地开口:“魔尊重楼。”
漫天一惊,猛然瞪大了眼,仔细去看这闻名已久的六界第一高手。
重楼微微颔首,眼中终于有了一丝认同:“你很好。神界之中竟还有你这样的高手,倒是本座孤陋寡闻了。”
朱明笑道:“魔尊未曾见过在下也很正常,在下北堂朱明。或者说,魔尊更熟悉的是在下的前世——太子长琴。”
“天界战神?”重楼的眼神又变了,一瞬间战意勃发!
“不敢当战神之称,”朱明微微一笑,右手平伸,九霄环佩已浮在身前,“在下不过是一介乐师而已,调琴奏曲,才是在下的专长。”
重楼双手腕刀出鞘,勾起一抹嗜血而兴奋的笑意,扬声道:“如此,便让本座见识一下乐神的《沧海龙吟》!”
琴音骤起,先是如明月徐出,映长河孤舟,似有锦鲤自水中跃出,若要亲近舟中羁旅的异乡孤客,又像是要亲吻柔和明净的玉蟾。
刀影忽现,如疾风,如骤雨,激烈雄浑,张扬霸道,似要撕碎这世间的一切,令天地重归混沌。
琴音依旧徐徐,仿若从未变过节奏。那条长河之水却突然奔腾而去,东入沧海。锦鲤随波逐流,骤然借水势一跃,跃过龙门,化而为龙!
一声龙吟长啸九天,却被密密匝匝又开合不定的刀网缚住,两相争执,一个要破,一个要困,相持不下。
漫天在一旁观战,却不得不退了一步又一步。
她在一旁瞧得一清二楚,这一神一魔皆守在固定的地方,谁也不肯稍离,琴音带来的声浪与腕刀挥出的刀气不断碰撞,惊险至极!
但无论他们怎么争斗,破坏力都限制在了一定范围之内,不泄分毫。漫天之所以后退,全然是被二人争斗时所散发的“势”所惊,不得不退。
朱明自然是顾及漫天,这样做还情有可原。那魔尊重楼却是纯粹为了让朱明可心无旁骛,与他放手一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