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却只见到了天灾之后的一片废墟和林立的墓碑。
墓碑之上,一个个往日熟悉的名字赫然在上。他一个一个的看下去,唯一欣慰的,便是没有巽芳。
而直到这时,他才猛然惊起:天儿!
天儿她……是否当真会在衡山等他呢?
你看,号称受天眷顾的蓬莱都会被天灾毁去,一并毁去了巽芳等他的诺言,还有什么事情是可以期待的呢?
直到他真正在衡山之上看见漫天,心头那股几欲毁天灭地的绝望才骤然终止。但他还是忍不住会想:这样近乎奢侈的眷顾,又能有几时呢?
他怔怔地望着漫天,心头一阵发狠:不若……这般,你便只能看见我一个人了,多好!
他喜欢巽芳吗?
自然是喜欢的。
巽芳温柔恭顺、以夫为天,貌美而善良,几乎聚集了世人对女子所要求的所有美好的品德。
太子长琴自然是喜欢她的,就如喜欢他千年以来所有的妻子一样。而巽芳唯一不同的,便是在知晓渡魂之事后还依然爱他。
这样的女子,这样近乎奢侈的温暖,你教他如何割舍得下?
那太子长琴喜欢霓漫天吗?
不,他对漫天的感情不能叫喜欢,而是爱!
虽然说,只要和漫天在一起,他就要永远做好随时妥协、随时改变主意、随时推翻原有计划的准备,可他就是爱她!
虽说漫天一点儿也不温柔、不恭顺,甚至不够善良。与巽芳相比,她似乎只有美貌能胜上一筹。可爱了就是爱了,他又有什么法子?
听到漫天字字泣泪,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天儿,对不起!对不起!”
漫天放声大哭:“你的确对不起我!我在这荒山野岭苦苦守候数月,却只等来了你即将再次逝去的噩耗。你怎么对得起我?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还要回来?从琴川千里迢迢来到这里见我,就只是为了再次死别吗?”
又是无奈又是心酸、又是心虚又是感动,东方羽解释道:“天儿莫要担忧,这个身体意外与我魂魄十分契合,且身轻体健,并无隐疾。”
“你莫要骗了。”漫天却是半点儿不信,“当日在江都,你亦是不让是探你的脉象,想是怕我发现你已然油尽灯枯。方才亦是如此。”
东方羽哑然。
他能如何说呢?说我只是下意识地对世上的一切都绝望和防备吗?
呵,以天儿的性子,他这句话当真说出口,怕是会转身就走,两人决计相见无期。
于是,他叹了一声,将手腕塞进漫天手中,口中十分无奈:“不过是略感风寒,怕你忧心罢了,着实并无大碍。”
至于脉象,作为一个大夫,伪造起来不要太简单。
漫天本就对他信任有加,自然不会多做怀疑。她取了一颗往日里朱明炼制的清骨丹,看着他服下,这才算是安心。
东方羽道:“洞口风雪甚大,咱们进去吧。”说完,便抓着漫天的手,进了他一直当做家的山洞。
然后,便看见了那个极显眼的石碑。
“这是……”他不禁有些疑惑。
漫天挣开的的手,走到墓碑旁,手掌抚向冰凉的青石,低低道:“这下面,是北堂朱明的尸首。”
东方羽心头忽地便升起一股妒意。
——他虽然知晓漫天所喜乃是有太子长琴魂魄的北堂朱明,可却总也忍不住患得患失:天儿喜欢的,会不会只是北堂朱明那张脸呢?
不得不说,比起北堂朱明生得俊逸无双的面容,东方羽的容貌便只称得上的俊了。虽然有他自己的内在气质加成,却仍是远远不及。
他道:“不过是一具皮囊罢了,天儿又何须刻意收敛?”
作者有话要说: 自己妒忌自己什么的,你说老板干不干得出来?
☆、诀别
“对我来说不是的。”漫天回头,认真地看着他,“或许在你心里,你一直是太子长琴。可是,在我的心里,北堂朱明才是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永远记得,在我最天真烂漫的少年时光里,有一个北堂家的公子,如圭如璋,举世无双。”
一时之间,他也不知是该妒忌还是该感动。
随即,他便听漫天问到了那个他最害怕的问题:“既然身体无事,那这几个月,你到底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