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是谁呢?
一个模糊的背影支离破碎的聚在脑海中,她努力地看,却怎么也看不清,只依稀觉得其风姿俊逸、湛然若神。他抬首遥望着星河灿烂的夜空,似淡漠却又饱含宠溺地喊了一声:“天儿。”
谁?是谁在喊我?
“咝~”因想得过于费力,脑袋骤然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她忍不住轻呼一声,右手摁住了额头。
霓千丈的心神一直未离女儿分毫,第一时间便察觉到异样,立时便紧张道:“天儿,你怎么了?”
“可是又痛了?”白子画说着,又倒出一枚灵丹,递到漫天唇边。
“不,不用了。”漫天摆了摆手,解释道,“我没事,只是觉得有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霓千丈怒道:“这又是怎么回事?”这长留可真是与我儿犯冲,不知如今反悔还来不来得及?
摩严与笙箫默都有些不知如何答话,只得拿眼去瞅白子画。
白子画淡淡地说:“那些异世的记忆,想不起来,也未必是坏事。毕竟,这里才是你的归属。”
这话说得也颇有些道理。霓千丈也怕漫天在异世有了什么至深的牵挂,若不能割舍,也只徒然伤感,还是忘了的好。
于是,他附和道:“尊上说的有理。天儿,既然想不起来,想必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算了吧。”
“哦。”漫天应了一声,看似是已经放弃了。可是,在她心底,有一个声音不住地反驳:不是这样的,那些对你很重要!那里面有你的师尊!还有……
还有什么呢?
见终于安抚住了蓬莱掌门,摩严松了一口气,恐节外生枝,便笑着提议:“天儿现在也需要休息,霓掌门,子画,咱们还是出去说吧。”
霓千丈道:“也好。”
白子画亦是颔首同意。
一行四人又对漫天殷殷叮嘱了一番,便鱼贯而出。
漫天躺在榻上,秀眉轻蹙,那个怎么也想不起来的人影如蚕茧般缠绕着她,迫使她不住地回想:还有谁呢?还有谁呢?到底还有谁呢?
灯火辉煌时,尤觉孤寂;灯火阑珊时,倍觉凄凉。
又是一年上元节。
琴川的灯会自然是比不过江都的,但琴川多水,水光与火光相映,又是另一番风情。
月已过中天,热闹了半个晚上的少男少女们三三两两结伴而去。
东方羽怔怔地彳亍在水边,怅望着满目流光掠影的河灯,心头的痛楚便如潮水般愈涌愈烈,痛得他眉心都纠结在一起。
他忍不住伸手摁住胸口,试图缓解这难以忍受的痛楚。
可是,徒劳而已!
泪凝于睫,眸光渐渐模糊。灯火辉映的水面也随着眸光迷离起来。水光与灯光逐渐交融,交汇成绝丽而张扬的影子。水中丽人扬眉一笑,唤他:“朱明。”
“天儿!”他踉跄着扑过去,“哗——”的一声,却被冰凉的河水激醒。
——水面之上光影斑驳,却哪里还有那人的身影?
“天儿,天儿,天儿!”
东方羽慌张起来,不住地在水中翻找:“天儿,你在哪里?出来!你出来啊!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们不找巽芳,再也不要提她了好不好?你莫要再恼我了!你莫要再恼我了!”
可是,他所念所唤之人,哪里还能回应他?
他踉跄着跪倒在清浅的河水里,终于是失声痛哭。
“咦,这是哪家的郎君,怎的扑在水里?”
一个二十余岁的青年站在岸边,蹙眉看着水中的少年,劝道:“少年人,很晚了,你还是回家去吧!若不然,耶娘可是要担忧的。”
可那少年却只顾着埋首痛哭,全然不察外物。
青年身后的仆从见状,犹豫地对青年道:“郎君,咱们还是回去吧。小的听说,这……这水里不干净。”
“怪力乱神!”青年挥袖怒斥一声,又对水中少年道,“少年人,在下复姓欧阳,单名一个翎字。来,告诉我你的名字,咱们便算是认识了。”
东方羽红着眼回过头来,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青年却是好脾气:“好好好,我不问你的名字了。你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说嘛!我保证,不会对他人提及。但在这之前,你得先从水里出来嘛!”“呵呵,”东方羽垂眸,惨然地笑了笑,低低道,“出去了又能怎么样?她永远都不会回来了!”这样说着,他缓缓仰躺下去,任河水淹没了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