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能来的都来了,大家齐聚在上房。
孟玉楼看着躺在床上,脸色煞白的大娘,对旁人道:“通知老爷了没?还不快去请大夫!”
小玉吓得战战兢兢:“老爷好几天没回来了,玳安也跟着他走了,已经喊了王经去请,刘婆子也有人叫去了。”
孟玉楼皱着眉:“到底怎么一回事?”
玉箫将事情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孟玉楼没问潘金莲去哪了,而是对抱着官哥儿站在后面的如意儿道:“你过来,我看看官哥儿有没有事。”
众人这才想起官哥儿,如意儿将他抱上来,孟玉楼揭开官哥儿的衣领,只见里面一片红肿,好些地方都破了油皮,手背上也有两道。
孟玉楼的眉头皱得更深:“等下老爷回来,你……你就照实说吧。”
西门庆在妓|院流连了好几天,这日午后,他终于又想起了庄子上的李瓶儿,不顾应伯爵及鸨子的挽留,骑着马出了妓|院。
已近初冬,街上行人神色匆匆,寒风阵阵刮过,西门庆在马背上缩了缩脖子,入目一片荒凉,天边乌云压顶,看起来快要落雪了。
“玳安,庄子上的柴米银炭送去了不曾?不久就要过年,记得多给他们备一点鸡鸭鹅之类的活禽,制成腊味,过年好吃。”西门庆问一旁的玳安。
玳安把手缩进衣袖,笑道:“回头就送,已经备好了。府里进了好些活禽呢,全在厨房院子里养着,每日只会胡乱叫唤。”
西门庆笑了笑:“冬日里,有个活物看着也不错。”
正说着,只见远处有个人影连滚带爬地冲过来,扑到西门庆的马蹄下,哭喊道:“老爷,您快回去看看吧,大娘不好了。”
“你说什么?”西门庆立刻瞪圆了眼,质问扑过来的小厮王经,来不及等他回答,急声吩咐玳安,“你快去街上请太医,我先回府看看。”狠狠打了马一鞭子,哒哒哒地跑远,把王经晾在了原地。
西门庆在街上打马飞奔,路上行人躲避不急,有人眼花一时没认清跑马的是谁,吃了一嘴尘土,便嚷骂道:“赶着去投胎吗?”
后面追来的王经怒骂道:“那是我家老爷西门大官人,再鬼叫把你抓进牢里,好好赏你几板子!”
那人一听是西门庆,把头一缩,咽下嘴里的尘土,顺着墙边快速溜走了。
西门庆回到府里,跳下马背,将马鞭一扔,大叉步往正房走。
刚到正房,就见里面围了一屋子里的人,他粗鲁地分开众人,扑到吴月娘床前,急声问:“这是怎么了?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么?”一面伸手去摸月娘的额头,触手一片冰凉。
西门庆回头问:“请大夫了没?”
孟玉楼小声回答:“请了街上的刘婆子,还没来。”
西门庆连连恨声:“请她有什么用!除了装神弄鬼,她还会干嘛?到底是怎么回事,小玉?玉箫?”
被点名的两个丫头站了出来,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一般。玉箫结结巴巴地将事情又说了一遍。
西门庆一听还里面还有官哥儿的事,顿时气得脸色通红:“把官哥儿抱来我看看。”
如意儿赶紧凑上去,将官哥儿抱给他看。西门庆检查了一番,见官哥儿的脖颈被啄得不像样,要不是如意儿正抱着官哥儿,他恨不得给她一拳:“让你看着官哥儿,你是怎么看的?”
如意儿缩了一下,小声道:“昨晚给官哥儿赶衣服,睡得迟了,我托玉箫姐帮我盯着的。”
西门庆一听又是托玉箫,想起自己上回和如意儿偷情,她也是托玉箫看着官哥儿,不好骂出来,只得扭头骂玉箫:“既然她让你看着,你为何又走开了?”
玉箫最近被吓得胆子小了许多,扑通一声跪到地上:“五娘来了,她说要做绣活,让我去帮她拿,她替我看着官哥儿。结果秋菊找了好半天,都没找着,这才耽搁了。”
秋菊一听,赶紧跪到玉箫身旁,大大咧咧道:“玉箫姐说五娘一定要那件蝶戏花的绣活,我找来找去只有鸟吃果子。我说叫醒春梅姐来找,玉箫又不肯。”
春梅站了出来,骂秋菊:“死奴才,自己不机灵,倒把事情往我身上推!谁让你当时不叫醒我?”
西门庆听得头都大了,一个推一个,听了半天,他都没听清这只鹅是怎么跑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