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朝他俩行了礼,替李瓶儿解释道:“昨夜官哥儿闹了一夜,六娘眼都不敢闭,就怕官哥儿去了。一直忙着给他度气呢!”
吴月娘凑上来,就着屋外的晨光,仔细看了看李瓶儿的脸色,叹道:“六娘,你也想开些。官哥儿的情况……我们都知道,昨天早晨,鲍医官说了,这孩子救不得了。你也想开些,他去了就去了吧,你可不能想不开。”说完,吴月娘探身看了看睡在床里面的官哥儿,虽然呼吸微弱,但的确还有气儿。
吴月娘松了口气,笑了笑。
虽然她不喜欢这些小妾,尤其不喜欢李瓶儿,但她是真心实意地喜欢官哥儿。
就算现在自己也怀孕快四个月,坐稳了胎,生男生女还未知呢,能不能平安长大也是一个问题。如果有官哥儿在,老爷算是有了后,将来不论官哥儿的前途如何,总得叫自己一声娘。
“官哥儿看着还好,等下喊鲍医官再来看看?”吴月娘和西门庆商量道。
西门庆摸了摸官哥儿的脸,脸上有了笑意:“昨晚就给乔亲家下了贴,今天该来了。”叹了口气,“也是我西门庆命中有子,只盼着他娘俩儿都好好的。”
吴月娘笑着应合:“官哥儿有福,命大着呢!”
西门庆点头,脸上更添笑意,喊迎春:“六娘吃了早饭没?去拿饭来,我喂她吃些。”
迎春转身就去了,李瓶儿阻拦不住,只得向吴月娘说道:“我心里不舒服,吃不下,没有胃口。”
吴月娘见李瓶儿说话时,并不看向西门庆,没了往日在西门庆面前温柔和顺的模样,心里诧异,脸上丝毫不显:“也该吃一点,你看你都成什么样了。”
西门大官人的后宅里,潘金莲和李瓶儿的姿色是最出众的。潘金莲像火,随时随地都能把人烧着。李瓶儿像水,温婉和气,对着谁都是一副笑脸,上上下下赢得了不少的好名声。
吴月娘恰恰讨厌她这一点。没有所图,干嘛急着给自己捞名声?再加上李瓶儿见过大世面,又有一副好身家。吴月娘心里最大最深的那根刺,就是李瓶儿。
此时,见了李瓶儿这副模样,花容月貌不在,吴月娘心里舒服了很多,看她也顺眼了,不免多关心了几句。
西门庆见正妻明理大度,心里非常满意。
他俩都心情不错,除了李瓶儿,她实在不想应付这两人。
须臾,迎春拿了饭来。
吴月娘起身道:“你陪她在这里吃,我回上房,吴银儿和吴大妗子还没人陪呢。”
“你去,我在这儿就行了。”吴月娘的表现很合西门庆的意,他含笑对吴月娘点头。
吴月娘浅浅一笑,走了。
绣春和迎春支桌摆饭,因为有西门庆在,所以杯碗盘碟的摆了一大堆。
西门庆在李瓶儿对面坐下,拿起筷子,说:“好歹也吃些儿。肚里没食,病怎么能好呢?”说着,夹了一个白嫩嫩的蛋黄小包子放到李瓶儿面前的小碟里。
“谢谢,你也吃。”李瓶儿低头吃包子。
西门庆嘴角含笑,自己也吃起来。刚吃了几筷子,又夹了一块香煎腌鱼给她,道:“配着粥,吃着也香些。”
“嗯。”李瓶儿闷头喝粥,碰也不碰那块放在碟子里的煎鱼。
她觉得他脏,那张嘴不知亲过多少女人。进了他嘴里的筷子再夹菜给她,她是万万不敢碰的。
李瓶儿尽量吃得快些,专挑西门庆没碰过的菜夹。
西门庆一边吃饭,一边偷眼瞧李瓶儿。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她有点不对劲。说话怪怪的,行事怪怪的。若是往常,李瓶儿陪他吃饭,会一直伺候他,哪里像今天这样,活像八百年没吃过饭似,也不管他,还抢着夹菜。
唉!西门庆在心内叹了口气。昨天那一场,闹得确实很大。官哥儿假死,李瓶儿大哭大闹晕了过去。要不是她后来醒了,把官哥儿也弄醒了,还不知怎么收场呢!
西门庆想到这,停住筷子,温和地说:“六娘,你也别怪五娘。她一向就是个掐尖占强的货,怎么能跟你比?在我心里,只有你最合我的意。满屋子的女人,谁都比不上你。五娘……要说她有害人的心,那是没有的事。雪狮子我已经摔死了,算是替官哥儿报了仇。”
李瓶儿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