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月娘一把拉开李瓶儿:“你先回去吧,前几日不是还说官哥儿咳了么?有我们看着老爷就行了。”
潘金莲扑到床前,抢占了李瓶儿原先的位子,哭哭啼啼起来,嘴里连声喊:“老爷,老爷,您可一定要好起来啊!”
李瓶儿见这屋里确实乱,官哥儿被吓得一愣一愣的,只好告退,抱着儿子回去了。
等李瓶儿走了,吴月娘想起老爷刚才说屋里闷的话,便让其他人都散了。
见西门庆想起身,吴月娘扶住他,道:“老爷,快歇歇吧,有什么天大的事不能好了再做?”
西门庆摇摇头:“明日是十五,要请周大人、荆大人及何千户来府里吃酒,我得出去写贴安排人去请。又是瓶儿的生日,我能不去看着?”
吴月娘忍不住啐道:“她一个小妾,哪日做寿不行?你既然不好,就依她说的,迟些再替她补办。”
西门庆不肯听她的,叫丫头扶着硬要去书房。
谁知才刚下炕,腿脚虚软,差点跪到地上,没奈何,只得又躺回炕上。
吴月娘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疑心金莲又阳奉阴违,缠着吸了老爷的精血,便把她叫到外间询问。
潘金莲一口咬定没有这回事,反而建议她去拷问玳安那群小厮。
吴月娘将西门庆的贴身小厮威胁一通,玳安见瞒不住,便把王六儿及林太太的事全招了。
金莲拍着巴掌大骂:“贼淫|妇!把我家老爷害成这样!”
吴月娘也气愤不已,你一言我一语地痛骂那两个不要脸的女人。
西门庆这一躺下,连起床的力气都没了。
吴月娘做主,将十五日要办的酒席全部暂停,就连李瓶儿的生日也不过了。
这一天,西门庆什么东西都没吃下,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整天。
到了十五日,情况越发严重,下面那两颗肿得像紫茄子似的,尿又尿不出来,好容易挤出几滴,如同刀割一般。
吴月娘请了任太医,几贴药吃下去,不见效。
妓院里的粉头得知消息,齐齐来府里看视,各自买着礼。
吴月娘正忙乱着,让她们看了老爷一回,也不多留她们,就让她们各自回去。
绣春进了小院,对李瓶儿道:“六娘,刚才我在前边见银儿姐来了。”
“哦,”李瓶儿神色淡淡。
绣春撇嘴不高兴,嘀咕道:“不管怎么说,她也是认了您做干娘。她倒好,进府专门看老爷,都不来您这里走走。”
“别生气。”李瓶儿笑着拍拍她,“我巴不得她不要来呢!”
她没那功夫和那些虚情假意的粉头应酬,不来正好。
李瓶儿抱起官哥儿,问绣春:“那院子里还乱着?”
“可不是。我去看了一下,围了一屋子的人,又是熬药又是捏肩,又是喂饭的。那些粉头一来,倒把丫头们挤一边去了。”
“你再去看着,若她们走了,就来喊我。我也该去看看老爷了。”
绣春去了。
等绣春再回来时,李瓶儿抱着儿子去了金莲的院子里。
西门庆躺在炕上,见她来了,硬撑着坐起来,还把官哥儿接到炕上,逗弄了两下。他笑了好几声,精神看似好了一些。
吴月娘道:“我们在这里忙得要死要活,您倒好,一个笑脸也不露。儿子一来,您就笑了,干脆把官哥儿留下来罢了!”
李瓶儿见他眼底青黑更重,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浊气,不禁心软道:“那就把官哥儿留下来,要是能哄得老爷多用点饭,病就好得快了。”
吴月娘看了她一眼,道:“你这话说得很对。我们这些妇道人家,全靠着老爷一个人。若老爷有个三长两短,如同大厦将倾……”说着,她哽咽起来。
西门庆听她这样说,就闭上了眼睛。
李瓶儿赶紧道:“老爷是不是困了?那您先睡着,回头等您精神好了,我再把官哥儿抱来。”
毕竟是在金莲的院子里,李瓶儿实在不敢放官哥儿独自在这里。
西门庆睁开眼睛,道:“不睡了,这两日躺得太多,越躺越没精神。”
应伯爵前来探望,见西门庆神色不对劲,悄悄跟吴月娘介绍了街上的胡太医。
吴月娘赶紧让人去请。
西门庆吃了胡太医的几副药,旁的好处没有,倒是那根东西一直硬挺,整日整夜不肯软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