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陈经济停下剥她衣裙的动作,从金莲身上爬起来,纳闷道:“怎么我背上凉飕飕的?”
金莲顺势起身,整理一下裙子,道:“怕是染了风寒?”
陈经济摇摇头:“没有。”
金莲忽地也打了个寒噤:“是有点冷,明日多烧几个火盆吧。”
西门庆一脸怒容,站在他俩身后。
虽然知道他们看不见自己,虽然他一早就通过神僧的神通知道这一切,可就像听说书似的。说书人说得再精彩,听客再如何激动、愤怒都不如亲眼得见来得震撼。
这个贼淫|妇!
这个不孝子!
陈经济这个小伙,当初也不过是一个书办的儿子,若那时他做了提刑千户,绝对看不上这样的亲家。
他见他年纪轻轻,生得也算周正,一脸老实忠厚,在他家遇难时,不嫌麻烦将他收留进府,他却是这样对待自己这个岳父的。
西门庆一想到他的大姐儿过后几年就会死在陈经济的手上,恨不得现在就掐死他!
可惜,他掐不了别人,他连摸都摸不到,就像戏本里的游魂似的,只有夜里才能出来在府内四处游荡,白日里则陷入昏睡。
陈经济拉着金莲,央求道:“我的好姐姐,我都想死你了,再来一次吧?”
金莲推开他:“今日算了,若大姐儿回来撞见怎么办?三天后,你来我院里,我们好好玩一回。”
陈经济:“你那里还有两个丫头,不怕她们走露风声?”
金莲胸有成竹道:“不防事,我赏她们一壶酒,再早早打发她们睡下。你到时……”
两人商量了约定信号,这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金莲打开门,见四周无人,踮着小脚悄悄溜了回去。
西门庆怒气冲冲地回了上房,恰好玳安正从外面朝里走。
西门庆挤了玳安一下,从他身边掠过,又从小玉面前刮过,径直奔着里间的大炕去。
小玉猛得打了个抖,看着进来的玳安道:“快把门帘放下来,冷死了!”
玳安也正觉得身侧异常寒冷,连忙放下帘子,道:“还没开春呢,当然冷。”
西门庆坐在炕上,看着自己的躯体,无力感又一次涌上心头。
他扯开嗓子大喊普静,连喊数声,无人回应。
吴大姨今日来看望吴月娘,月娘舍不得她走,将她留下来住一晚。
吴月娘小睡了一会儿,醒过来,让小玉去请吴大姨过来,陪她说说话,小玉急忙去了。
不一时,吴大姨来到,她先进里间看了一下西门庆,西门庆稳稳地坐在炕沿,看着她。
吴大姨什么也没说,对着一个活死人能说什么?她面露不屑,撇了撇嘴角就转身去了侧间。
西门庆很不满意她临走前的那个动作。
人人都当他死了,拖不了几天了,可他还好端端地在这呢!
气性上来,他板着脸飘进侧间。
小玉上了茶,月娘喊她去门外守着,屋里只留下吴大姨。
吴大姨喝了口茶,看着月娘苍白憔悴的神色道:“你也该多保重,这世上除死无大事。你若像那位,”她朝里间努了努嘴,“那才是没指望了呢!”
西门庆听到这里,恨不得给她一耳刮子。
吴月娘被这几句话说得眼眶又红起来,看看就要落泪。
吴大姨急忙道:“你看,又哭!坐褥子还天天哭,将来有你后悔的。”
吴月娘擦擦眼角,哑着嗓子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他天天躺在炕上,生死不明,若是当初利索地死了,我也不用天天牵肠挂肚了。”
西门庆一阵感动,眼角有泪光闪烁,心想,还是正妻好。
吴月娘又道:“盼着他好起来吧,他又没个人气儿。盼着他去了吧,却又还有口气儿。这……”
西门庆的感动之情稍稍平静了一些。
吴大姨拍拍月娘的手,道:“你不要操心这些,家里这么多丫头小厮是干嘛使的?让他们伺候着老爷就罢了。你安心养好身子,这么大的家当,难不成丢了不成?”
吴月娘用手帕捂着脸:“我膝下无子,老爷又成了这样,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吴大姨:“你养好身子,把官哥儿抱过来教养,府里也不算没了支撑。”
吴月娘:“大嫂也是这样同我说,可那边……六娘还在呢!也不知她愿不愿意。”